森林 · 如果能重來

“你是誰啊？”東俊嚇了一跳，怎麼會有個陌生的老爺爺在自己的睡房裡？

“我是你，但是今年我68歲。”老人滿臉皺紋，嚴肅地看著東俊。

“我相信你才怪！”東俊愣了一下，大笑出來。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你看看吧，這是我們的科技……”老年人按了按手錶，白色的牆上即展示他的個人資料。

“我們這個年代擁有讓過去的自己來到身邊的技術，但是價格十分昂貴，我可是費了很多錢，才讓你過來這裡。”老人家也拿了相冊，翻開來讓東俊看——照片裡有年輕的自己，還有他已經做過的事情。

老人拉了旁邊的沙發，靠東俊近了一些，坐下。

他娓娓道來自己的人生。他說年輕的他只忙著賺錢，因為很害怕自己不夠好、怕太太覺得自己沒用，所以總是花太多時間在賺錢，沒有把心思放在家人和孩子身上。

“而且，我也忘了答應過自己要完成的夢想……彈吉他和唱歌。如果我能停下腳步看見自己的內心，或許我就不會錯失那麼多的機會了，對吧？”老人皺了眉頭，皺紋在他的臉上顯得更清晰了。

這時老人的太太經過房間，看了老人一眼，不吭一聲又離開。

“這樣的婚姻，你想要嗎？”

東俊感受到尷尬的氣氛，不知要如何回應。

“要是當初我沒有深陷在自卑和不安中，我又怎麼會想要透過別人的愛，來滿足內心的空虛？這些話，我都沒臉告訴她。”老人又繼續說。

“你讓我來到你的世界，是為了什麼？”東俊思索半晌。

老人慎重地說，他不想東俊再犯下跟他一樣的錯誤。

“就算我重新活過，不見得能夠影響你的人生，因為我們是不同時空的生命，我們從來就不是同一個人，我們的未來，也未必相同。”

“不……如果你決定改變，你可以變得更好，你可以改變你的工作，做個音樂家吧！如果你的人生沒有遺憾，那我也不會有遺憾了。”老人握著東俊的手，像是握住了希望。

“我現在的人生過得很好，我喜歡這樣的自己，每天朝九晚五、穩定工作，我不需要改變——需要改變的人是你。”東俊甩開老人的手，他的卑微，讓他覺得噁心。

“讓我回去。”東俊走到門旁說。

“只有你改變了，我才能找回屬於我的人生……我沒辦法讓你回去，你住下來吧，我養你，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事情。”

“你瘋了嗎？我都說了，我們是不一樣的個體、不一樣的人，就算你真的是我的未來，我們依舊是不同時空裡的人！”他揪著老人的領子，感到特別煩躁。

“至少你還有選擇。”年老的他依舊固執，又說：“如果你早就知道自己有這樣的下場，還依舊做同樣的選擇，我也認命了——或許我本來就沒有機會完成夢想吧。”老人的眼裡泛淚，而東俊看著，也慢慢鬆了手。

這時，老人的太太板著臉走進房間裡。

“你這個老頑固，讓他走吧。你別把自己的責任往別人身上推，需要改變的人是你，不是他。”

“為什麼？我這麼努力了……”老人失魂一般地坐在床邊。

東俊見他智能手錶屏幕顯示“讓個體返回”的選項，也沒有思考太多，趁著混亂，他按了手錶上的功能鍵。手錶投射出一個漩渦般的入口，他趕緊走向前，而老人呆滯地看著他，沒有追上。

“李先生，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你能把握的只有現在……”東俊留下這句話，“咻”的一聲，消失了。

X X X X X X

又是平凡的早晨。

“東俊，我看了你的視頻，你的歌聲很好聽呢。”同事經過他的座位，給了他一個贊。

他微笑點頭，表示感謝，回頭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