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的西餐廳位於商場樓下正門口右拐走廊盡頭處,位置雖不顯眼,但是靠著網絡行銷和社交媒體的分享策略,生意還相當不錯,高峰時刻,同時多達十幾名送餐員排隊領取訂單,也是常事。
第一次見到老王,他帶著剛上幼兒園的女兒,來餐廳吃扒。那天他十分奇怪,怎麼說呢,就是不協調;和女兒互動時興高采烈,私下獨處時卻有點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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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觀人入微的店主,掌握顧客心理就如掌握了他們的胃口一樣,可以提高顧客的回頭率。所以當老王結賬時,我隨口和他聊了幾句,他卻像久旱逢甘露,向我傾訴了一個殘酷的現實童話。
原來老王原本從事軟件行業,經濟不景氣,業界裁員被波及。他丟掉了飯碗,沒想到老婆也下堂求去,更要和他爭取女兒撫養權。老王逼於無奈,只好匆匆就業,當起某個粉紅品牌的送餐員。
那天的一餐,是他為了滿足女兒的願望,在夫妻倆分居後,開開心心地和女兒獨處的時光。再次又見老王時,他已換上粉紅制服,開始送餐員生涯,剛好來到我的店面取餐。百忙之中,我還是不忘關心一下他和他的女兒。老王接過我手中一袋食物,搖搖頭嘆口氣,似有難言之隱,不願多說。我也沒有勉強,祝他好運,並強調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臉露苦笑,掉頭而去。兩手拎著包裹,一個人走在廊道上的身影有點孤獨,縱然身邊許多人擦身而過,我相信,那些人都無法和老王的人生構成交叉點。我目送他離去,心裡有些許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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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無絕對,絕處也會逢生。一天早上,老王精神奕奕地來到我的店面,我正在開始一天的作業,他興致勃勃的在上次的座位坐下,點了一樣的雞扒餐。我發覺他身上依然穿著粉紅色的制服,看樣子還沒開始一天的接單工作。我趁著空檔,坐下來和他聊天。
“我老婆答應和解,女兒歸我了。”他高興地說。
“喔,我就說嘛,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是我得付更多的贍養費。”
“那你得努力工作咯。”
“那是當然。”
“你要工作,女兒誰照顧?”
“嗯,暫時由我媽照看,只是我得負責接送她去幼兒園。”
不到一個星期裡,老王頻頻到我店裡領餐,看來他真的很努力工作,我也沒機會找他閒聊。又過了一週,他竟然帶著女兒,還是那一身粉紅制服,出現在我的店面。
“老闆,我把女兒寄託在你這兒,她很聽話的,就坐在一旁寫作業,可以嗎?”他懇求的眼神讓我無法拒絕,事實上我也真心想幫忙,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那小姑娘也十分乖巧,靜靜坐在靠近收銀處的角落裡,一邊啜吸我給她的飲料,一邊寫著作業,偶爾會抬起頭好奇地張望四周。到了下午茶時間,我怕她餓了,就準備了一包炸薯條,拿到她面前,
“叔叔,這是給我的嗎?”她眼睛發光。
“是啊,你喜歡麼?”
“太好了!媽媽都不給我吃這個。”
“那爸爸呢?爸爸對你怎樣?”
“爸爸太忙了,都見不到他。可是跟爸爸在一起時,我很開心。”她猶豫了一會,說:“我,可以吃嗎?”
“當然呀!”我將薯條推到她面前。她開心地吃了起來。
這一天,老王沒來取餐,但他準時在傍晚下班時間出現,領回女兒之前,他透露家裡的老人因病回家休養,所以他被迫一人照顧孩子,想來想去,惟有暫時把她寄放在我這裡。
他對我的信任,我感到訝異之餘也有點壓力,擔心幫倒忙;他連聲道謝,還說要再拜託我照顧女兒幾天。
我不知道他其它時間如何兼及照顧女兒,惟有在能力所及之處儘量幫助他。小姑娘也很聽話,有一次我問她:你知道爸爸為什麼這麼忙嗎?她天真地說:爸爸說他是粉紅騎士,忙著為別人送去愛吃的東西;這樣就可以買我愛吃的,一起帶回家吃。
這個粉色系的童話,我相信她值得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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