蠍子·他只活了13年

我剛要開始最燦爛的年華卻也是它生命黯然落幕的時光，這形成鮮明的對比之餘，竟讓我有好似那些璀璨是建立在消耗它之上的錯覺。它一次又一次地伴著我落淚、也一年一年地伴著我的欣喜；從我單手就能拎得起到雙手抱著都覺吃力、也從我穿著藍白色校裙到我搭配起了藍白色的工作服……

“白蕊，怎麼到家了還不下車？快來。”母親的聲音從車窗外傳來，是一種不悲也不喜的口吻和語氣。

“來了。”我關掉汽車引擎，順手抹去了那眼角里不輕易被察覺的溫熱。可我知道母親還是看到了。

下車後，她給了我一個很深很深的擁抱，那裡面蘊含了很多的力量。於是我才敢緩緩走向那個彷彿是判了小白死刑，家門前那棵又大又壯的芒果樹。

它十年如一日地聳立著，只是從今往後小白就會深深地在那土裡躺著睡著。

我輕輕地走向那個小小的、在芒果樹下刻著“小白”的木牌，腦海裡竟想著像從前一樣突然出現給它個驚喜或驚嚇。可從前它的耳朵鼻子都靈敏得很，在十步之遙處就可發現我的詭計並屁顛屁顛地朝我跑來。絕大多數的時候，被驚到的人反而總是我自己，對此我們卻總樂此不疲。

“小白！”我跳到它的木牌前。它不再像從前奔入我的懷裡，我甚至也看不見它白花花的毛。就連它身上的味道我都聞不到了。那只是一片被擺弄得平整無比的土，仿若我一抬頭門口就還會有隻大白狗就在那擺著大尾巴衝我笑。可事實是，我的小白真的就這樣被安置在那裡面了。這次我總算嚇到你了吧。母親輕拍我的肩膀後便獨自走進了屋子。她知道的，我還是有好多的話想要對小白說。

“我還是有點捨不得你呢……”我摸著小白的木牌一如從前撫摸著它的毛髮。

“你還記得六年級的時候我被同學嘲笑欺負嗎？那個時候是你陪著我哭了一個晚上，你就這麼一直看著我被我抱著，就連我醒來後第一時間看到的也是你為我精心準備的那張笑臉，好像在告訴我新的一天會更好……”

“還有中二那年我們就搬到了這所大房子，你開心得到處亂竄結果撞倒了我爸最愛的那個花盆，你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我，幾乎想也沒想撒腿就跑，留下我被興師問罪。你太狡猾了，就是恃寵生嬌對不對？。”

還有好多，那些數不盡的道不明的，只能瞭然於我們心間的點點滴滴……我今年24歲了，我今天24歲了。

“從這個生日開始你就缺席了，從今往後也會一直缺席。哪怕我還是會在心裡長長久久地保有你的位子，但我知道我還是得說出那句再見 。”

一片片的落葉隨著風飄落在那塊土上。風就這麼路過、雲就這麼遠走……再見小白，也再見我的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