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客裡的俠客

板面可以有的最江湖氣息名字，應該就是“天涯客”，很像一部武俠小說書名，恍若走進龍門客棧點上一斤肉四兩酒，身邊都圍坐著身懷絕技的江湖中人。

1977年營業至今，是吉隆坡歷史最久的板麵攤之一，也是網絡上各種榜單如“吉隆坡十大板面”、“雪隆區最好吃的板面”等，皆不會遺漏掉的名字。

對於很多常客來說，這是一碗好吃的板面，對我而言，卻有著另一層感情在。

當年初到吉隆坡，當個雪隆版記者，派駐在武吉免登區，吉隆坡市政局是我最常跑的政府部門，常在各部門間走動，還可以旁聽常月會議。在90年代，應該是沒有跑吉隆坡市政局，或者在國會駐守的記者是沒有吃過這家板面吧，真的很常在這裡碰到同行。

我駐守吉隆坡市政局時，午飯很常往中南區一帶找吃，已故的天涯客板面老闆楊振成，也因此熟絡。板麵攤是和弟弟及弟熄一家人共同經營，楊振成是某政黨支會主席，他這一刻在麵攤上走動，下一刻可能就領著記者往後巷裡去處理民生問題，就是大家常看到的指溝渠指路燈指路口。

我曾經笑稱他是“中南區話事人”，或者是“秋傑管家佬”，因為他很熱心於處理地方上的民生事務，後巷治安不好會要求照明，排汙不良會申訴給當局，甚至是夜間警方或市政局執法單位有掃蕩，在人群中也常會看到他的身影。

感覺他永遠忙碌，頸上總掛著祝君早安的汗巾，一個總是笑呵呵的高壯客家大佬，多年前聽同行說人是突然走的，相當驚訝，畢竟他應該年紀不大。

前些日子再訪天涯客板面，弟熄依然堅守崗位煮麵，70餘歲的楊老太太在檔口中走動；她說，楊振成在2011年10月10日走的，很好記，因為癌症發現時已晚，沒幾個月人就沒了，得年67歲。

我說還記得他很多事，楊太太笑說對外人總是很多話講，對她則沒話說，我想這對老夫妻儘管常鬥嘴，對方出生年月日等全都記得清清楚楚，心中想必還是記掛的。

“天涯客”賣的板面，是客家人口中真正的“刀麻切”，還用著啤酒瓶扞面，壓好後置於砧板上揮刀粗切，麵條短且不規則，較機器壓拉出來的平滑麵條掛湯。

江魚仔的濃厚湯底、炸蔥、豬肉片，沒有炸江魚仔沒有肉碎，只有大量炒好的香菇；必須加蛋，蛋白剛剛凝上即撈起，你可能會嫌過生，用筷子輕輕一戳，蛋黃緩緩在面上暈開，看著就很療愈。

在週日的早上，身邊的人客有老有少，從前在店屋前搭的帳蓬，移至後巷中；從前在攤子前的身影也已不在，一曲天涯，江湖已不再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