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洋 · 你的選擇我的抉擇

“你自己想成為怎樣的人？”媽媽笑答。

陳哲沒有答案。雖然模模糊糊地想像成為作家的樣子，轉念又覺得寫作難賺錢，但賺錢也不是終極目標啊，當網紅多好，粉絲多自我認同又高，還能賺錢。

“作家、網紅的收入都不固定，你一定要有一技之長，擁有一門專業，才可以在未來競爭激烈的社會立足。”父親卻說。

“可那也不一定非要念工程系不可啊！”陳哲很少頂撞父親，大學選科的問題，是他父子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衝突了。

“好，你不要念工程，那你說，以你的成績，最好的選擇是什麼？”

“凡事也未必要看成績，必須考慮我的興趣呀！”

“好，那你說，你的興趣是什麼？”

陳哲語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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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從圖書館回來，他很興奮地把媽媽拉到一旁。

“這王小波寫的小說真有趣。他講故事的手法，很有意思。”他神秘兮兮的補上一句：“他是念數學系的。看來，念數學系也不錯嘛。”

陳哲從來沒有認認真真地想過自己的志趣，他喜歡閱讀文學，也喜歡打電玩遊戲，朋友都說他有點另類，但他覺得，既然大學四年，決定人生的未來，那麼就得讓自己來抉擇。

“我給你的建議是最好的，你照著做就對了。”父親總是蠻不講理，甚至氣得語無倫次：“早知如此，我當初選擇生塊叉燒好過生你。”

“那好咯，我就選讀數學系，折衷的選擇，媽，你說如何？”

“別動氣，和孩子好好講。”媽媽微笑著適時安慰父親後，她轉過頭來，對陳哲耐心解說：“有時候，選擇是一個過程，但是，有些抉擇卻是一輩子的事。”

“可是爸的選擇不是我所要的抉擇，那我也要聽他的嗎？”

當天晚上，陳哲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把事情想了很多遍，終於下定決心，要和父親最後攤牌。他下了床穿上拖鞋，放輕腳步走到父母的房前，正待敲門，裡面傳來父母壓低聲量的談話：

“不及時阻止他，我怕他將來會後悔。有了專業資格，在人力市場上受到承認，將來生活才會有保障。”嗓音低沉沙啞，是父親的話。

“孩子後不後悔，最重要是你接受得了，放得開手，讓他自己的路自己走；他始終會長大，要學會有擔當和去承擔一切後果。”媽媽語調不疾不徐。

“哎，別誤入歧途就好。”父親喟嘆。

“有我們在呢，有錯就拉他一把，走歪了就把他扶正，何況孩子本性並不壞。”媽媽拍一拍父親的手背，笑說。

陳哲立於房門外，舉手想敲門，卻放了下去，悄悄回到自己房間。當晚他數著綿羊，望著天花板，終於體會什麼叫一夜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