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 · 陨落玫瑰

“姐，林婉允在抢救，你有空来一趟吧。”

“好。”言渝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估计这会是最后一次抢救了。

言渝在护士站交代好去向，拎着咖啡上楼。隔着玻璃，林婉允的病床被帘子围了起来，依稀可以看见里头的混乱。

走廊一片冷清，只有医护人员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言渝看着病房里经历过好几次病危通知的林婉允，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她再坚持一点，再多劝说两句，有没有可能今天是另一种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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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布全身的淤青，手腕的大片烫伤，小腿密布的划痕，各种新伤旧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异常骇人，无一不在昭示着背后的粗暴与侵犯。近几年来言渝见过形形色色的病患与伤，这类皮外伤看似吓人却不危及生命，但她却是最不愿意遇上这类伤的，毕竟心病难治。

“伤口处理好了，尽量不要碰水，”言渝拿着本子记录病情，脑子飞速运转，“林女士，有任何问题随时找医护人员，我们都愿意提供帮助。”

“谢谢医生，没问题。”林婉允坐在病床边，低着头。

“你并非孤立无援，法律和国家会保护你，我们也准备好随时为你伸出援手。请记得，错的从来是滥用暴力的人。”言渝再尝试劝说两句后，看着林婉允的表情变化，言渝相信她听明白了，“你先休息，我去知会家属。”

“医生，”林婉允拉着言渝白大褂的袖口欲言又止。

“明白了，”言渝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无论任何时候他们都为家庭暴力受害者竖起防护墙，只要她们愿意，他们随时都护她们在身后。

“林婉允家属。”言渝拉开蓝色帘子。

“医生，我老婆的伤口没大碍吧？铁片上有锈，会不会感染什么之类的？”一个皮肤暗沉黝黑，矮小的男人走到言渝面前。

“打了破伤风，伤口注意保护，”言渝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没办法摆出和善的笑脸。

从来都明白人不可貌相，只是人性的恶与底线，究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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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2023年的圣诞，林婉允像一个凋谢的妖艳红玫瑰再次出现在医院，毫无意识躺在病床。血液顺着额头滑落，衬得她的脸更为苍白，暗红色的血在亮色的T恤上特别显眼，犹如一朵朵开在雪地里的蔷薇。

那天的值班医生把林婉允交接给重症科室，并以企图谋杀为名报警处理。

林婉允的娘家亲人在医院围着她的丈夫闹过几回，打过也骂过，但那个男人始终双眼无神，木然地看着那个曾互相许诺过未来，如今安静地躺在病床里，被下了病危的妻子。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后悔，懊恼，还是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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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允的母亲看着在急救中的女儿，哭得喘不上气，被护士带到一边休息。那个男人戴着手铐被警察看护着坐在长凳，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每一分钟对林婉允的母亲来说都像是一个世纪。

“当初我就不该那么狠心，说不管就不管。她性子那么软，肯定什么都不敢跟人说。妈妈对不起你，才一年啊，妈妈错了……”她盯着病房不停喃喃自语。

40分钟的抢救无效，阴阳两相隔。

“节哀。”言渝把口袋里的纸巾放到林婉允母亲的手里。

一个拳头的背后，究竟是多少的一年之差与人性之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