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联合国挂职,经常从一个国家调往另一个国家,最长的一次停留是在阿根廷,我的童年几乎全在阿根廷渡过。
父母亲与一对当地夫妇关系密切,在城市工作,一有空就到他们河口的农庄做客。主人家十分友善,喜欢酒、舞与音乐,妻子还喜欢园艺,河口农庄还有一个大花园。夫妇俩有一位与我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我最讨厌那个小屁孩。用口香糖粘我的头发、把我推倒、弄脏我心爱的衣服……各种捣蛋行为,我可以形容一整天。父母亲却非常喜欢那位叫做马提亚斯的小恶魔。
ADVERTISEMENT
“可爱!长大以后一定很帅!”母亲时常说。
我看不出马提亚斯的任何优点。帅?我没有概念。
那对夫妻倒是十分喜欢我。每一次马提亚斯欺负我时,他们总会出面收拾他,反倒是我的父母亲从中作梗,他的父母亲来不及收拾他,我的父母亲就出来做老好人。因此,我不仅仅是讨厌马提亚斯,就连父母亲也一起讨厌上了。
不过,我还是挺享受那段日子的生活。农场、河口、湿地,有河流、有树林……吃不完的河鲜与野果,主人家烹煮的阿根廷美食,母亲偶尔显耀厨艺,扣除马提亚斯那个异类,那种生活十分理想。
父亲临调离阿根廷前,主人家更是难离难舍,试图挽留父母亲。
“这儿也可以是你的家。与我们在一起,又不是没有饭吃。”
父亲客气地拒绝。母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
酒、美食、音乐……临别日子,主妇放了一首叫做《Amores Como el Nuestro》拉着我与马提亚斯一起跳舞。跳的跳的,马提亚斯又故意推倒我,没有马提亚斯的话,那个晚上,绝对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夜晚。
X X X X X X
离开后不久,父亲意外逝世,母亲带我到一个河口小镇生活,一样是河口,不过不在阿根廷。
父亲的积蓄和出事后的保险赔偿,母亲还在幼儿园当教师,我们的生活还算过不错。十多年过去,我考上大学后离开母亲到城里工作。偶尔回家,母亲总会提起父亲与她曾经的幸福生活,还有就是一遍又一遍播放《Amores Como el Nuestro》。母亲在怀旧,并且继续怀旧。
“你想念阿根廷的日子?”我问母亲。
“想。但是,我更想念你的父亲。”她说。
当时,我的恋爱对象是陈科宇,准备和他组织家庭,他却上了我一个朋友的床。我不知道怎样处理这种突发事件,第一反应就是辞职回家,我是在逃避我处理不了的事。
“不如咱们到阿根廷旅行,顺便探望老朋友。可惜,搬来搬去,他们的联系方式遗失了。”母亲看我又纠结又郁郁寡欢,提出建议。
“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也没关系。到时候再碰运气。”我说。
路途遥远,母亲的身体有点吃不消,兴致却不减。抵达阿根廷的河口城市,我们试图找回记忆中的人与地方。幸好,那座城市发展得比较缓慢,街道、建筑……几乎都没有改变,只是人,好像不同了,一直没有找到父母亲当年的好友。
“找不到,就只能算了。”母亲说。
一个中午,和母亲逛街累了,在路边摊喝饮料。饮料还没上,突然听到有人打招呼。
“真的是你们?”我抬头一看,看到一对老年夫妇。
他们真的很老,但俨然记忆十分深刻,我即刻就认出他们。
他们依旧好客,接下来的目地的,自然是河口的农庄。
多年后再次见到马提亚斯,他长大了,也懂事了。再次见面,我终于明白,母亲当年为什么会说他长大以后会很帅。
他现在是生物学家。看着他看我的眼神,我知道是什么回事。科宇突然从我的世界里淡出了。
三位老人家看着马提亚斯,再看我,老太太站起来播放《Amores Como el Nuestro》,大家纷纷起舞。马提亚斯很绅士地弯腰,再向我伸手。跳舞时,他牵着我的手,他不再令人讨厌。
ADVERTISEMENT
热门新闻
百格视频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