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道別

下唇被咬出血了，她渾然不知。指甲刺入掌心的疼，彷彿是支撐她不倒下的勇氣，又似在提示著，他已然離去的事實。

她暈倒前，周圍好像掀起了一陣騷動。可她是多麼希望，那些刺耳的呼喊聲，是將她從噩夢中吵醒的鬧鐘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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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這樣，一邊說著珍惜當下，一邊又覺得死亡遙遠。等到死亡降臨後，又開始變得手足無措，悔不當初。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她拿著紙條出現在青年面前時，他不等她開口直接拒絕。

紀洝眼中的希冀，像是好不容易抗過狂風吹襲，重新燃燒的火焰，卻再次被無情的大雨給熄滅。緊繃的雙唇，給人一種接下來可能會往下跨的徵兆。

但她沒有。在青年轉身準備離開之際，她叫住了他。

“等一下！”見他回頭，紀洝急切問道：“那我能不能彌補遺憾？”

“怎麼補？”

“我想回到從前，對他說聲抱歉。”

“我保證，絕不胡來。只要能見回海軻，哪怕只能遙遙相望，不管給出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似乎是怕青年不同意，不等他做出回答，紀洝又立刻舉手發誓道。

這個地方本就渺無人煙。在紀洝說完話後，四周便再次陷入回原先的寂若死灰。若換作從前，紀洝打死也不敢獨身前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可人一旦有所求，很多事情都可以變得無懼無畏。

“你就不怕傳言是假，我是壞人？”大概是覺察出她後知後覺的害怕，青年勾唇笑道。

“既然來都來了，總得放手一搏，好過空手而歸吧。”錯愕的表情在她臉上一閃而過，不過很快，她便平復如初。

青年想，她大概已經在迷霧中，尋找到出路了吧。若不是他臉上戴著幾乎遮住整張臉孔的面具，紀洝便能看到他來回變化的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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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價交換，是這個世上最為常態的規則。當然，交換條件自然不可能是尋常可見的錢財那麼簡單。畢竟這是交換，而非交易。

紀洝沉思片刻，便提出以她的姻緣為交換。她之所以會提出這個條件，並不是因為海軻死後，她這輩子都不打算處對象。而是她認為，若沒有自己的一語成讖，海軻或許就不會遭遇不測了。

是的，直到現在，紀洝還是將海軻的不幸，歸為自己的詛咒所為。可她忘了，其實所有人的命運都是被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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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洝如願回到他們大吵的那一天，所有的事情看似沒變，其實已經微乎其微變動了些。死亡固然不可改變，但些許記憶片段，因為不影響命運，還是容許的。

“對不起，我上午說的全是氣話……”怕是自己產生幻覺，海軻將放在耳邊的手機拿下，重新移回眼前。

情侶間的小吵小鬧是常有的事。但如今天，上午剛吵一架，晚上就立即結束冷戰的事，發生在他們身上是稀奇的！

“我剛想清楚了，我們雙方都需要多給彼此一些冷靜時間……”

“再見。”直至道別，海軻還是覺得今天的紀洝有些奇怪，但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沒多久，他便不把疑惑放在心上，置之腦後。

所以，他自然沒想過紀洝的那句再見，會是對此後陰陽相隔的他最後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