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餘 · 痣

她把話筒遞給母親，藉口打理家務離開。她機械性地晾著自己和父母的衣物，抖了抖原屬於另一位弟弟的寬大衣服，再高高掛起。自從最小的弟弟打工換宿到處旅遊，這些衣服便成了她省錢買衣服的替代品。

母親和弟弟掛了通話，經過時隨口提醒她記得看看在外旅行的弟弟銀行餘額還夠不夠，必要時轉點給他之類的話。

“小東和阿森有你這個姐姐真是太幸運了。阿嫵可真懂事。”在一旁的父親聽見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補上一句後，問起明天的早餐。

“能替弟弟們的夢想買單挺好的。”她勾起嘴角，像是在說服自己般回答。

有時候她看著弟弟們的畢業的證書，不禁想起自己中學畢業後早早進入職場幫補家用和弟弟們的學費。

現在弟弟們長大了，大學畢業後各奔東西。可她如同被掛在牆上的兩張畢業證書般，被相框哐哐困住，作為長輩眼中乖巧孝順的孩子，聽著他們說著還是女兒好啊，可愛懂事又顧家。

阿嫵終日呆在從小長大的地方，偶爾夜深人靜時她會捏著自己的耳邊的痣，垂眼看著月亮照射出的影子。她不敢看月亮，害怕自己想起在外奔波的弟弟們也是如此被皎潔的月亮照射、更害怕那太美麗的月光使她不住伸手指向它，然後被降下懲罰，將她的耳朵割出疤，成為另一個新的痣。

她想起放工後到夜市買菜時，偶然看見附近美容院的廣告，在廣告牌上羅列一連串的美容服務，她的視線停留在“消疤祛痣”四個大字，久久不能移開。

“姐，這次只需要大概6000令吉就夠了，真的拜託姐姐再幫我一次。”手機的提示音響起，弟弟的短信在屏幕上閃爍。

提示音再次響起，她有些不悅地翻起手機，卻發現來自上司的郵件，邀請她參與公司的培訓，到城市去發展公司的新企劃。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將郵件反覆閱讀，發現自己的雙手在月光下發顫。她抬頭看著天上的滿月，心中的想法愈發堅定。

隔天，她告知父母自己工作上的變動，在父母的不同意下堅持許久，鐵定心腸要活出自己的生活。

兩老執拗不過她，她打鐵趁熱地接著表明自己已經沒有餘力資助弟弟創業。

他們微微嘆息，不再反對。

之後她用平穩的口吻知會弟弟自己的決定。弟弟訝異的聲音傳來，接著持續哀求她，但她已不再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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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司安排好手續後，她壓抑著心中的激動處理好工作交接和其他繁瑣的事宜。而那天放工後，她來到了家中附近的美容院。

“請問耳朵上的痣可以點去嗎？”她問接待處的員工。

如今，她在新的城市裡開啟了忙碌的生活，偶爾她仍會習慣性地摸摸耳廓，而原本是痣的位置現在只剩一個小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