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曾相識 | 阿嫲食譜系列之豬腳醋

第一個啟蒙我烹飪細胞的人，是我阿嫲。她曾是工地食堂業者，從小我就看著她煮食的背影長大。阿嫲是廣東順德人，阿公是福建詔安人，所以家裡餐桌上都是廣東福建交流融匯。

其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阿嫲菜餚就是豬腳醋。在我身為人母之前，我並不太會欣賞這道菜餚，總覺得黑黑的一坨肥肉，還有那刺鼻的酸醋味，令我敬而遠之。

當我家大公主出生後的第二個星期，70歲的阿嫲捧著一鍋豬腳醋，站在了我家門口。由於禁忌，阿嫲不進我家門，只是將手中的豬腳醋交給我，並吩咐說：“坐月子要吃豬腳醋，身體才會恢復得快。吃不完的話，放進冰箱冷凍，想吃就拿出來煮熱吃。”說完，阿嫲就轉身離去。

我捧著那鍋豬腳醋，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直到她進了電梯…

那時年輕，經濟拮据，在沒有月嫂的情況下，我獨自一人照顧剛出世的嬰兒。吃不下，睡不好，身心疲憊，心酸也只能往心裡咽。

我拿了一碗豬腳醋，放進微波爐叮熱。看著這碗熱騰騰的豬腳醋，小心翼翼地喝下了第一口醋，那酸中帶甜的姜醋，立即給了我驅寒暖胃的感覺。其實更多的是，阿嫲為初為人母的孫女送來關愛的溫暖與慈愛的感覺。

自此，在坐月期間，我每天都吃一小碗的豬腳醋，拿到最後的那幾塊豬腳時，都有種捨不得吃的感覺，深怕吃完就沒了。

我問阿嫲：“你的豬腳醋怎樣煮？”阿嫲說，甜醋、浙醋、黑醋加椰糖一起煮，煮到軟為止…… 對於當時還是烹飪小白的我來說，真的是聽得一頭霧水。之後，每當阿嫲煮豬腳醋，我就會站在她旁邊，記錄整個過程。

阿嫲的豬腳醋，不是那種調好味道的醋加椰糖煮的。她的獨家秘方是混合甜醋、浙醋、黑醋和陳醋四種醋，拿捏當中的酸、甜與香氣，然後再以自己的“金舌頭”，調出獨特的味道來——這可真是難倒我呀！

就這樣，我憑著對坐月子那鍋豬腳醋的記憶，以及對阿嫲煮食神韻的觀察，把這道阿嫲的豬腳醋“重現”。姑姑和一些吃過阿嫲豬腳醋的親戚們都異口同聲說：這就是阿嫲豬腳醋的味道！

如今阿嫲不在了。通過討論她的食譜、煮食的心得，甚至與家人爭論哪個味道比較正宗，就好像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將《食曾相識》首篇，獻給我最愛的阿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