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高樓建築外觀,有一人影貼著牆面,正一吋一吋地往上爬。此人正是邦國。此刻,他聽不到平地上觀眾和看熱鬧的喧鬧聲,而是盈耳呼呼風聲,以及發自內心的撲通撲通心跳聲。
邦國是攀爬高樓職業選手。他們這一行,外人俗稱蜘蛛人,就像蜘蛛沿著牆壁攀爬,他們在高樓建築的外牆上攀沿向上,如履平地,許多人仰頭眺望,看著他們一樓又一樓的攀登,真的為之捏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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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國從小就喜歡攀巖。十五歲那年,看了一部紀錄片,說的是一位高樓攀爬者的故事,啟迪他立志成為高樓攀爬選手。一直到十八歲,他才開始進入這一行,師從一位前輩,短短兩年內,他就成為職業選手。
那些年,為了拜師學藝,可真是煞費苦心,好不容易才安撫好父母的情緒,又要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父母同意讓他入行。
“條件是,你必須唸完大學,練習歸練習,不可荒廢學業。”父親苦心叮嚀。
剛開始時,總是傷痕累累,手腳幾乎沒有一寸完膚,手肘和膝蓋都磨損得不能再損了。父母看了很是心疼,但邦國仍一意孤行,堅持到底。上了大學,每個人身邊都有個男女朋友,邦國卻一心一意投入訓練。直到有一位學妹暗戀邦國,直接向他表白了,在熱鬧的k歌房裡,大夥兒正在為學妹慶生,學妹突如其來的表白,邦國也給嚇了一跳,在眾人的撮合下,兩人開始拍拖。
學妹成了女友,而同門師兄弟中,邦國也結識兩名趣味相投的好友。有時候,訓練結束了,他們仨一起去喝兩杯,卻冷落女友。女友對他的職業選擇不能瞭解,經常重複對他說:你幹這一行簡直就是視死如歸!
是啊。這就是一條不歸路。自從20歲那年轉當兼職專業選手,邦國就從來沒認為自己有回頭路。本來以為女友會漸漸習慣並接受自己的專業,可是,一件事改變了他們的未來。
大學畢業後,邦國沒有投入自己的本科領域,一頭栽入高樓攀爬的行業。一次,和女友觀賞師兄的表演賽,熟料意外橫生,師兄一個失手,從十多層樓摔了下來。事故發生後,師兄在安全措施的保護下,得以保住性命,可是頸部以下身體癱瘓了。經此一事,女友大受驚嚇,極度反對邦國繼續幹這一行,態度堅決,不容分說。兩人意見分歧,彼此都無法說服對方,最後只好黯然分手。
高樓攀爬者的職業生涯,是以一個又一個更高的標杆來突破自我。這一次爬了三十層,下一次要爬四十層,再下一次就得爬六十層;總之,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哪一天到了自己的極限,再也突破不了更高的標杆,自然就到了退休的年齡。這一刻,在58層樓高的世貿建築,邦國試圖創造自己的巔峰記錄,然後,就到了考慮退休的時候了。
邦國剛過了四十歲生日,他們這一行,四十歲不算老;可是邦國漸漸感到力不從心。眼下,他正在努力攀爬上第52層,距離目標還剩6層;每一步移動都要非常專注和充分協調。蜘蛛人的體能要好不在話下,要有超強的核心肌肉機能,加上時刻保持專注和高度冷靜的心理,以及肢體協調的運動能力。
可此刻,爬到第55層,邦國突然停頓下來。他腦中充塞一堆破事。父母的叮嚀、女友的分手、婚姻的可望不可即、事業上的轉變和抉擇、身體健康的憂慮等等,一古腦兒像噴泉的水花般一湧而上。邦國深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的情緒和身體,將腦袋清空,把注意力放在每一個動作的細節中。他稍微將重心放低,注意力從穩固的腳板慢慢轉移到上身;用手掌試探下一個施力點,然後手腳發力,腰背一弓一展,就這樣,他上到了第56層、57層、58層,終於登頂了。
“好險!那一刻,我以為自己會摔下來,再也沒機會見到你們了。”
這句話醞釀很久,終於可以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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