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匠人在一块石头上,刻录逝者的一生;一块沉重的石头,亦记录着的是逝者生前的身分。
墓碑,是为了缅怀逝去的亲人而立的,对于人们来说,是祭奠亲人的纪念性墓碑,也是一种思念亲人的情感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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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墓碑匠人来说,这是他们的职业所在,也花费大半辈子时间来坚守自己心中的信念与坚持;然而,这个与死亡并行的行业并不风光,甚至让人感到阴暗及恐惧。
雕刻墓碑,算是一门传统手工艺的技术活。这在早期,算是一项很热门的技术行业,只是随着现在科技进步了,这种手工艺活也慢慢地被淡化,渐渐被人们所忽略、遗忘。
随着科技越来越发达,电脑和机器刻碑逐渐代替手工雕刻,从事手工刻碑的人也减少了。况且,大多数年轻人也不愿从事这类行业,认为较辛苦;尤其在雕刻墓碑时,一阵阵石粉随风飞扬,长期吸入这些粉尘,对身体的危害也比较大。
墓碑,在世人眼里总是很忌讳的,甚至被称为是“不吉利”的东西。但是,人的一生终究逃不过死亡,而墓碑也将成为每个人的最后“归宿”。
本期《老就是宝》列车开驶到瓜拉雪兰莪皇家山,且来听听马来西亚硕果仅存的穆斯林墓碑华裔工匠,即联发墓碑业者柯良泉和读者分享一路走来的故事。
完成逝者圆满人生
为揭开墓碑匠人工作日常,《大都会》社区报记者深入走访当地,了解从土葬墓碑到火化牌位的区别,业者五代人所经历的辉煌,到今日的撑持。时代的演变,石碑样式、雕刻手法及行业运作都已改变,但这名老师傅仍默守岗位,在石头上镌刻逝者的生平,凝结家人哀思,完成一个个逝者圆满的人生句号。
柯良泉是一名墓碑雕刻师傅,40多年来以手工一凿一刻,亲手雕刻一尊尊刻满爪夷文的墓碑,并且常年躲在瓜雪大桥的大路旁;森林内一座简陋小木棚内,他就在那亲手为墓碑提笔和铭刻爪夷文。那个小木棚,就是他的“工作室”。
采访当天,走进柯良泉店铺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尊墓碑。询及他平时都在哪个地方雕刻墓碑时,他笑说:“我的工作室不在店内,而是在森林里。”
“我不可以在店内做,因为石粉到处飘,会弄脏整间店面;所以,我就在森林内打造一个小木棚,作为我的工作室。”
记者在柯良泉的带领下,走到店铺对面的一座深山内;沿着小径穿过树丛,过程中经过茂密丛林。在他的指引下,终于顺利抵达他的“秘密基地”。
一眼望去,一座不到一米高的小木棚就藏匿于青枝绿叶之中;这就是他的工作室。简单的木板和锌片盖成的小木棚,几把铁凿与锤子,加上近百块的花岗石,陪同柯良泉师傅度过了人生大半辈子。
家传手艺传到第五代
柯良泉弯着身躯走入小木棚内,当场示范雕刻墓碑程序。只见他右手持锤,左手握“泵仔”,在石块宽约30公分的横切面上开凿,在敲打石块的过程中石子四处飞射,但他丝毫没感到痛,继续敲打着。
问他被石子打到不疼吗?他说:“习惯了,早就没感觉了。”
“从年轻做到现在,已经40多年了;这份工作是父亲传下来的,我是第五代传人。”
柯良泉今年已67岁了,从17岁起就做这一行,家族传承手艺传到他这代已是第五代,超过100年。不过,他也很可能是最后一代了,因为找不到接班人。
曾祖父南来 雕刻神像石狮
询问为何家族会以雕刻墓碑为生?他表示,其曾祖父从中国南来马来亚时,是在二次大战之前。当时,南来的华人建庙风气盛,所以曾祖父南来后就做庙宇神像,也兼做雕刻墓碑。
“古早没什么东西可做的。”柯良泉以福建话道出自己的职业故事。生于1955年的他,从小接受英文教育,除了福建话,擅长语言就是英语及马来语。
他表示,当时,曾祖父在马来西亚落地生根后成为一名雕刻工匠,主要雕刻庙宇神像和石狮子,获得真传的父亲后来则制作各类石器。
写爪夷文做穆斯林墓碑
他说,当时华人靠海而居,而他们一家也决定在瓜雪定居。那时候,在瓜雪有蛮多家做墓碑雕刻的;后来渐渐没落,现在就只剩下他这一家,也从以前做华人墓碑,改成做穆斯林墓碑。
“我捞这行的,肯定要会写爪夷文,亡者家属给我看死亡证书,我就刻下亡者的名字,还有根据回历生辰忌日,然后才将制作好的墓碑将亡者资料刻在表面。”
他表示,爪夷文属于马来西亚人文化的一部分,国人应该尝试理解,可惜的是,许多马来西亚人如今都不再认识爪夷文。
雕碑文一做就是半天
柯良泉每天的日常作业就是用过早餐后,就会步行到小木棚开凿石块及雕刻碑文;一做就是半天。凿石工作通常是下午3时至5时进行。在各种工序中,他认为凿石是最难的,找不到对的地方下手石头是很难凿开,也是最考经验的工作。
“我们就和裁缝师一样,不能大量生产,有了订单才可以开料,价钱也和大量生产的衣服亦不同。”
柯良泉每日的工作,基本都是天刚露白,就要开工。他表示,雕刻墓碑是一份体力活工作,需要有吃得苦、耐得寂寞的精神,可谓“孤独工作者”。
他说,石头的打磨需要花费大量功夫,是完全靠一凿一刻打磨出来的,没有捷径可走。因此,他每次只能加紧赶工,从天蒙蒙亮到夜幕降临,他整整一天基本上都在小木棚内度过。
他说,如今,他雕刻的墓碑都是使用花岗石(Granite),而墓碑售价介于200至700令吉之间。
他解释,目前,他所使用的花岗石皆来自在地山头,可谓“就地取材、就地采石、就地雕刻”。
他补充,瓜雪在英殖民时期是著名采石场之一,岩石优质,而这些花岗石,在经过数十年的开凿,山内石头不但没有减少,反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柯良泉:马来人没风水禁忌
柯良泉指出,华人看重风水,反之马来人却没有风水之说,立碑修墓也没什么禁忌;只是,男女与小孩子的墓碑大小与形状有别。男性墓碑顶端是圆形,女性则是尖形。
他主要客户群是马来人,而马来人的传统习俗是葬礼必须在当天就完成,40天内得圆坟,从订制、提取墓碑工作可以由家人来负责,然后再交给工人把碑立在坟墓上。
问及这份工作给予他什么满足感时,他打趣说:“这就仅仅是一份‘玩玩的工’(kerja-main main),也是我谋生的方式之一”。
“我也不知道可以做到几时,做一天就一天,最后失传了也没办法。”
柯良泉这种坚守、执着的工匠精神,以及在辛勤劳作中寻找职业思想的乐观态度,却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在茂密丛林中,“叮叮当当”的敲石声,在外人耳里或许是吵杂声,但在他心中或许是对这份职业的尊重与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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