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像是飄浮在天空的熱氣球,緩緩降落在地球的彼端。晚霞如同醉酒的樣子,臉頰被染得通紅。不久,太陽沒了影子,僅剩下一圈殘留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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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中年男子步伐急促地穿過樹蔭下的道路,斑斑點點地落日餘暉照在他的臉上,看不清他的神情。
有一瞬間,殘存的陽光照在男子的臉上,氣氛剎那變得有些凝重。光灑在男子臉上,緊皺的眉頭、緊抿向下的嘴角、通紅的眼睛,揭露男子絕不輕鬆的心情。
中年男子急匆匆的步伐,使得腳下其中一片枯葉被微微細動。隨即,它也隨著男子的離去,迴歸平靜。
“阿媽,我回來了!阿爸呢?” 中年男子連皮鞋都來不及脫下就大聲呼喚。
“阿崔啊,你終於趕回來了……”老婦人聲音細微得像是喃喃自語。
“阿崔,趕緊去你爸的臥室!”站在一邊的旁人出聲提醒。阿崔顧不上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趕去臥室。
臨近臥室,阿崔頓住了腳步,收拾好心情,微微整理因趕路而變得凌亂的頭髮。
“阿爸,我回來了。” 阿崔深深吸了一口氣,走進臥室。
沒有任何聲音答覆阿崔。他看著父親緩緩動了動手指,眼珠子轉向他的方向。
“阿爸。”阿崔這一聲有些顫抖。他握著父親的手。父親輕輕點點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或許只是僅僅幾分鐘,父親一直望向阿崔的目光逐漸暗淡下來,然後他慢慢合上雙眼。
“爸!”阿崔一把抱著瘦骨如柴的父親,絕望地叫喚著此生再也不會回應他了的父親。
當阿崔放開緊緊抱著父親的雙手,摸了摸淚,就走出臥室。阿崔聽說過:“在即將離去或者已經逝去的人面前,你不能將你的悲慟欲絕的樣子展露給他看。他會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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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儀式的最後一天,有一個簡單的追悼儀式。逝者的親人皆有機會在他們下葬或者火化前 “最後一次”對他說話。然而,鮮有人能夠在這場“最後一次會面”隱忍情緒,不讓情緒崩潰。於是,大多數人都會請司儀代講。
阿崔心裡隱隱有一些話想親口向父親說,但拿起麥克風時卻一時語塞。
“阿爸,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你幸苦了。”阿崔哽咽得只說得出這句話。一行淚不自覺從臉頰流淌下來。
所有儀式結束後,阿崔的心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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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傍晚,阿崔跟母親在家裡的五腳基乘涼。
母親從父親還沒離世到整個儀式都結束後,全程不掉一滴眼淚。當父親年逾九十的姐姐哭著讓母親照顧好自己時,母親也只是擁抱了她,拍了拍她的背。
阿崔身為獨子,深知母親的悲痛,卻忍不住開口。
“阿媽,你是怎樣看待一個人的死亡?”
“人不都是這樣,終將會要面臨這一天的到來。這就是無常。”
“你不難過嗎?”阿崔忍不住再問。
“難過他也不會再回來了。” 母親輕輕嘆一口氣。
“你這一生中面對這麼多生離死別,你都不會悲傷嗎?”阿崔有些好奇。
“會啊,我看不了別人逝去。”母親淡淡地說。
阿崔不再追問,心裡瞭然。母親在全程都不在大家面前流淚,何嘗不是一種溫柔?又有誰會在年老的母親臉上看見淚水、悲痛的神情後,能不共情呢?
“你這次請假這麼久,合適嗎?” 母親問。
“我本來就計劃拿兩星期長假,回家說服你們跟我搬去城市。”阿崔有這個打算很久了,父親生病已經4個月,他想,住在一起會更容易照顧他們。
母親默然,只是看著黃昏景色。在夕陽的熠熠裡,阿崔眼前漸漸浮現出父親的面龐。他總以為,來日方長,他還有時間去安排所有的行程,而計劃也將跟著他的預料之內進行。
阿崔的以為,只是他的以為。原來,來日並不方長。所有遺憾都已經來不及彌補。
慢慢的,夕陽收斂起他最後的光芒,還來不及說一聲再見,便垂下頭去,合上雙眼,靜靜地睡去。
“阿崔,我們只希望你自己能過得好。”母親突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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