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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

潘重规在南洋大学中文系执教约5年,1960年离开新加坡前往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任教。这短暂的5年间,他在马华文坛和学界留下了深刻印迹。除授课之外,潘重规还积极写作和演讲,并专注于学术研究,尤其在《红楼梦》研究方面取得了瞩目的成就。然而,这位才华横溢的学者在红学研究上的见解,却与马华文学史家方修产生了分歧。一场“红楼之争”正好反映了《红楼梦》在马来西亚的研究动态,更标志着红学研究在马来西亚一个重要起步。 南洋大学中文系是新马早期从事汉学研究的高等学府之一,潘重规等专家开设的古典文学课程成为传播与弘扬中华文化的重要途径。当时,许多中文系学子对这些中国南下的教员敬仰备至,而潘重规的教学风采尤其为人称道。据当年毕业生追忆,潘老师讲课时如数家珍,滔滔不绝,一口气从上课讲到下课,内容引人入胜。尽管现有文献中并无明确说明他在南洋大学专门教授《红楼梦》,但他在新马地区的演讲和写作已经奠定他在红学研究中的地位。 南洋大学宁静的学术氛围,加之母亲和妻子黄念容陪伴左右,使潘重规得以全心全意投入《红楼梦》研究。20世纪五六十年代,《红楼梦》逐渐引起学界的高度关注,读者群体也在不断扩大。1958年2月9日,潘重规应邀在吉隆坡尊孔学校以“红楼梦与曹雪芹”为题演讲。他在讲座中开宗明义,对曹雪芹的身分提出了颇具争议的质疑。事实上,关于曹雪芹的身分问题,早在30年前便引发过一场学术论战。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认为曹雪芹是汉人,胡适则主张其为满洲人,并将《红楼梦》视为曹雪芹的自传。潘重规在演讲中还回忆了自己与胡适的书信往来:胡适在回函中戏称他的观点与蔡元培一致,是“笨猜谜”,也是“猜笨谜”,此言一出,引得在场听众哄堂大笑。(《星洲日报》) 关于《红楼梦》作者的问题,学界一直在考证派和索引派之间争论不休。从胡适、俞平伯到周汝昌,考证派的影响力广泛而深远。潘重规则承袭了蔡元培的思路,他在南洋再度大胆重申自己的质疑立场。1959年,他的《红楼梦新解》由新加坡青年书局出版,可以说是他在南洋期间研究的集大成之作。他在自序中写到:“南来后,又在南洋大学、义华中学、吉隆坡尊孔校友会、雪华高师同学会学术研究会演讲多次。……明知全世界人士认定红楼梦作者是曹雪芹,而个人独持异议,自然很难得人认同……” 果然,潘重规的观点很快引起了马华文学史家方修的反驳。彼时方修正积极投入马华文学史料的整理与研究工作,并在50年代末发表了多篇与《红楼梦》相关的文章。1960年,方修以“任辛”为笔名出版了《红楼梦简说》,同样由新加坡青年书局发行,成为推动本地红学研究的重要力量。 方修无法苟同潘重规的主张,认为在马新地区重新讨论《红楼梦》作者问题,只会“使到他和当地的文艺界对于红楼梦问题的见解距离得更远”。在他看来,作者身分的问题早已尘埃落定,如今再提无异于徒耗精力而已。因此,他特撰文章,凭借扎实史料逐一反驳潘重规的论点,一场前所未有的“红楼之争”随之在马华文坛蔓延开来。 潘重规或以为索隐派大有机会移师南洋,东山再起,然而他却在这里遇上了秉持严谨实证精神的方修,这位不假想、亦不作猜测的史家,与他日后书写马华文学史的态度一脉相承。潘重规南渡新马的日子不长,却与方修结下了这一段难得的学术情缘。两人当时在红学上的交锋,展现了我国学人在汉学研究上与国外同行之间的学术较量。 1960年,南洋大学首届毕业典礼结束后,潘重规与妻子黄念容离开新加坡,赴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继续教职。在香港,他不仅延续了《红楼梦》研究,还成立了“红楼梦研究小组”,并创办了《红楼梦研究专刊》,至今仍在出版。 ​相关文章: 【专栏.花样年华】伍燕翎/远为蛮荒的鸳鸯—— 潘重规黄念容在南大 【专栏.花样年华】伍燕翎/《星洲日报》两则关于南洋大学文学院院长严元章的报道 【专栏.花样年华】伍燕翎/有为且有容的华仁中学校长严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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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前
3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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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罢《夕雾花园》时在我脑袋里蹦出的想法是,书里怎么没有“附赠”一幅花园的地图,尤其是在故事后期那昭然若揭的日军金百合藏宝位置,惹得我不仅想要地图,更想要那幅刺在云林背上的刺青,不是解读藏宝地,而是男主中村有朋的失踪之谜。 《夕雾花园》有着3道命题:❶记忆❷借景❸地图。记忆与借景不断在小说情节内明示读者,借由二次大战日本战败,英殖民势力重回马来亚与马来亚共产党展开武力斗争的历史背景下,通过书内各色人物的回忆、对话带出记忆与借景的命题,而地图就像条暗线,藏于故事底下。 女主云林曾说:“人若没有了记忆还能是什么?只是一缕幽魂,陷入幽明两界之中,没有身分,没有未来,没有过去。”这种对记忆的重度仰赖和寄托,在患有失语症的晚年云林来说更显得重要,也迫使她回到金马仑高原上的夕雾,记忆且记录起她曾极度想忘却的过往——特别是在日军集中营被虐待,看着姐姐沦为慰安妇的悲惨记忆。 记忆很可靠也很不牢靠,正如作者在台版序里所写的“我们记得、阐释,和修正回忆的方式,使得我们充满人性”不就是很贴切的叙述吗?我们把负面记忆修正,或把正面记忆的圣光遮蔽,让一切看起来人性化且符合需求,正正把本书第二道命题“借景”牵上水面。 借景艺术是日本造园艺术的主要原则之一,却是云林口中的“每个层面都是一种形式的欺骗”,但中村有朋随即回答道:“园艺本来就是一种欺骗”。那生活呢?书中另一段关于借景的精彩对话如下: “花园向大地、天空、和周围的一切借贷,而你向时间借贷……而你的回忆也是一种借景。” “你也一样……你在这里,借你姊姊的梦,搜寻你所遗落的事物。” 读到此处,不免让我想起《红楼梦》太虚幻境里的那幅对联,借来的孰真孰假,当下的是诚是嗔?却又对接回老年云林更深层的回忆里,那是云林与中村有朋坦诚相对,成为恋人后的事——中村有朋要在云林的背上刺青。 如我在首两段段所述,地图作为一条暗线一直潜伏着却又左右着读者。其一,作者在描绘夕雾花园、马久巴屋、日军神风特工队飞行路线与基地,甚至是马共可能的藏匿点时,都会仔细描绘周遭环境(特别是主场景夕雾花园),其细致程度完全可供读者跟着文字线索自行绘制一张花园地图。而这从第一章起便影响着读者阅读体验,引领读者沉浸其中的日式花园终于与云林背上的刺青相结合,透过日本学者达志的推敲而有了眉目。日军所藏匿的“金百合宝藏图”作为一条暗线,却始终在借景园艺大师中村有朋的失踪,和云林记忆牵导下的不确定性而没有下文。 藏宝图终究是个谜,但夕雾花园的地图并不是没有下文的。小说作者在曼布克奖网站的一篇受访文章中公开了他所画的夕雾花园地图,且说到“这么多年过去,每当我想起夕雾花园时,俨然是一座成熟美丽的花园。可吊诡的是里头空无一人,就像已将亚当夏娃逐出的伊甸园。”(Over the years, whenever I think of Yugiri, the garden has, in my mind, matured. Oddly, I see it as an empty garden, with no people in it. Perhaps it’s like the Garden of Eden after Adam and Eve had been banished from it. ) 记忆与借景仿佛也在作者的思绪里动工,种下了另一层风貌。而我偶然发现的花园地图,依旧是故事里的一条暗线,真实地活在云林和中村有朋的脑海里。 相关文章: 【马华读立国】赖殖康 / 寻着窗的狼 【马华读立国】赖殖康 / 流俗地以外的流俗地
5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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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缘深,十八载嬉笑玩闹 落花归尘,隔香丘忆念孙姥 学生谢依伦 泣拜 2022年5月14日 “听姥姥的话”改编自周杰伦的歌〈听妈妈的话〉,孙彦莊老师在大学课堂上将歌词打印给大家,让我们唱完后当场立下誓约,要好好创作。对孙老师较为深刻的第一印象停格在2005年,马来亚大学中文系的文学创作课上。当时老师声音轻细微弱,口音有点不清晰,她的声带受损,是鼻咽癌的后遗症,却影响不了她教学的热诚。她教学方式生动活泼,激发了我们学习的乐趣。我生平第一首诗〈椰影〉(作者按:最后修改成《椰树的独白》发表于《东南亚诗刊》第四期(和平鸽的苦恼),2008年6月,页43。)就在老师的鼓励下诞生。在中国古代小说课中,老师带我们认识《红楼梦》,呈堂作业我演了贾宝玉,用现代戏剧的方式去理解书中角色。 大学毕业后,孙老师找我做研究助理,负责马来西亚“《红楼梦》研究、翻译和出版”计划。与此同时,我也在其指导下报读了马大的硕士课程,研究古典小说在马来西亚的传播情况。如此一来,更巩固了我们的师徒关系。〈《红楼梦》研究在马来西亚〉成功发表在《红楼梦学刊》时,我们的喜悦不可言喻,从访问、搜集资料、撰写,我都幸参与其中,奠定了我对这个课题的兴趣。而孙老师撰写《红楼梦情结》一书时,我是第一读者,参与校对审稿,乃至在标题上逐字推敲也与我商议,让我从中学习受益。 最难忘的是我们到北京游学,进行了一系列访谈,会见了当时著名的《红楼梦》研究专家。也曾到武汉出席观摩中国《红楼梦》学术研讨会,吸取经验而后在马来西亚筹办2008年《红楼梦》国际学术研讨会。乃至后来,我们开始组团带马大同学到北京去进行游学。 我们之间的缘分很奇妙,老师的生日是10月25日,我是10月26日,前曦(老师的儿子)是10月27日,所以每年都有机会一起庆生,就算没有聚会也不会忘记给彼此祝福。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一个长年吃素的佛教徒,合作中磨合迁就协商互助。遇到难题时,各自向上帝佛陀祈祷,用自己的信仰教义开导对方。这种关系既是上司下属、又是导师徒弟,像伙伴、朋友,又像母子。 爸爸过世后,煤气店时而请不到员工,妈妈得自己用摩托送煤气到顾客家,一日复一日,令我忧虑,因此硕士一毕业,我即返乡去协助妈妈,直到家中生意运作稳定。2014年,留意到“新汉学计划博士奖学金”项目正开放申请。孙彦莊老师与潘碧华老师给予我全力的支持和推荐,最终让我得偿所愿,顺利获得奖学金在中国山东大学进修。 修读博士期间,我和孙老师合作编撰的《陈广才红学研究藏书目录及评介》于2015年付梓,《Mimpi di Mahligai Merah》也于2017年出版。2018年,马大创建《红楼梦》研究中心之际,孙老师毅然挑起中心主任的重担,其后半生对红学事业可谓倾注了所有心血。2019年我博士毕业,回马大中文系担任博士后研究员,与孙老师成了同事,共同推广和发展《红楼梦》研究中心。正因一起共事也就特别能感受到孙老师受困于健康问题,发音愈加艰难,体力大不如前,容易疲惫。尽管如此,她对教学仍充满热情,享受与学生讨论《红楼梦》的时光。 2022年是孙老师荣休的一年,原本已经和同事、师姐妹、学生说好要预录视频,大家希望就算在疫情时期也能为她办一个简单而有意义的退休欢送宴,给她一个惊喜。感谢她一生对教育的贡献,对大马红学的付出,对学生的用心。然而,她却等不及,匆匆与我们告别,回到了上帝的身边,恢复其无忧无虑的天使面貌。 2023年,在马大《红楼梦》研究中心和马大中文系的支持下,我与丹斯里陈广才主编的《移花植梦:孙彦莊红学文集》于10月25日出版,将孙老师个人撰写以及与指导学生合撰的12篇红学研究成果结集出版,按内容可分成“传播与接受”“文本研究”“翻译研究”三大领域,希望让读者可以了解到孙老师对于《红楼梦》在马来西亚的传播历史做出了多方面的贡献。书中亦收录了她一生中值得纪念高光温馨时刻,与家人、朋友、同事、学生的照片。 我,仅是她茫茫教学生涯中其中一名学生。她教导过的学生已遍布大马各领域,为国家做出贡献。谨此以七言绝句一首,赠与才华横溢、机智“乖懒”、漂亮善良的孙姥姥: 挽孙彥莊才女 红消香断惹人怜, 洁质返天子系念。 创译凡尘才气灵, 红楼花满仙莊艳。 感谢您,孙彦莊老师! (【作者按】“乖guai懒lan”闽南语,字面翻译是“乖:奇怪/特别;懒:阴茎/生殖器”。在引申义中,这个词来形容某人的行为或言论,意味着这个人可能有些刁钻、刁蛮或难以对付,甚至有挑剔或吹毛求疵,挑毛病只是为了与人争吵或挑起争端。在马来西亚的口语习惯,亦可解释为叛逆,调皮,搞怪,坏蛋。此处,是我们师徒间常用语,有时候指彼此特别调皮爱闹,乱开玩笑;“孽消giat siau”潮州话,语义相同,指调皮捣蛋;顽皮,私下开玩笑时也常用,但不及“乖懒”普及较多读者懂。) 相关文章: 忆恩师孙彦庄博士/王婷婷(槟城) 再见老少女/孙靖斐(新山) 挥别美丽老师/叶欢玲(寄自新加坡)
7月前
编按:今年,资深作家梅淑贞将60年代笔耕至今的作品结集成册,出版了一丛“大书”(共7本),可谓马华文坛大事。年轻作家会如何解读呢? 截至截稿,我已经阅毕丛书中的前4本:收录前辈作家梅淑贞(以下简称“梅”)早期诗作与《红楼梦》相关专栏的《梅诗集》;涵盖诗、小说、散文、翻译与书论等文体的《人间集》;以杂文为主的《游花园》和《无重点》。 原也不太熟悉梅的书写主题与风格,但通过这4本丛书,却能趋近这位在马华文坛深具影响力的前辈作家,让我这个后辈也能“胆生毛写巨人”。我想这也是7本文集同时出版的意义之一,横跨一甲子的累累硕果,再度展现读者眼前,可见作家毕生的关怀命题与风格嬗变。 ◢多语兼通的多栖作家 一位不断输出的作家,必也是一位勤勉的读者。梅只要外出超过一天,必有至少一书同行。她谓之“求生守则”。谈论作者的渊博学识之前,我想从她对语言的敏感度说起。梅的母语是台山话(“母亲是一生只说一种语言的母语忠贞分子”),而台山话系出粤语,加上作者在福建话为主的槟城长大,本身爱读外文书,成就她纵横各语种的能力。 引人入胜的语言趣谈,皆可从杂文中读到。印象深刻的包括作者中五那年竟将“离骚”与马来语的risau作牵连,用她的话来说,那便是“人生第一课的华巫比较文学”。自此,她在多种语言之间来回切换,挖掘它们的互通与差异。举例来说,〈马来国骂〉(出自《游花园》)所提到的政坛celaka风波虽早已成过眼云烟,但文章对“kaki bodek”与中文“托大脚”的异曲同工,兼及各类犀利马来骂词的分析,至今读来仍谐趣迭出。当然,那些毕竟只是趣谈,梅写得更多的则是对翻译作品的评析。比如〈译人者人译之〉分析张爱玲翻译自己作品时的取舍,同时批判Julia Lovell英译〈色,戒〉的种种缺点。 作者视粤语为瑰宝。〈火烧旗杆与其他〉回忆李大傻说粤语故事时穿插的歇后语,并以趣味横生的行文说明歇后语的生成逻辑。谈及外国明星的译名,作者认为粤译较优,“读来就如港人般麻利”。时值2010年,“推普废粤”引燃“撑粤语”运动,梅以文章发出抗议之声:“有两把口的大小官,大概也没有多少文化修养,竟然不知死活将广东话视作有欠教养的方言……” 梅的杂文以文字观察社会现象,从中读到她的态度和立场——她直批陈最良为“腐乳”,事关他视〈关雎〉为其女弟子的训诫;认为邓丽君唱的〈水调歌头〉真为“水调”,因为“苏东坡才不会创出靡靡之音”……小时候因痴迷披头四而挨巴掌,但仍坚持“这世界该允许异见,即使只是音乐。”扩而言及文学,她认为“其宗旨也不是要帮助我们去解决问题,而是打开我们的心灵,以更开放的态度,采取不同的观点,来亲尝其甘,或是其苦。” ◢编辑甘苦谈与马华文坛 后来,她秉持这种精神成为《蕉风》的执行编辑。从她的散文,我们读到那个年代经营文艺刊物之不易。她唤《蕉风》为“宝宝”,认为编辑“充其量只是一个等着看有什么配料便烧出什么菜的厨师而已”。〈一日工作十四小时〉回忆在她接手《蕉风》以前,张锦忠与紫一思诸位前辈参与编辑时所背负的身心重荷。那些年当执行编辑还需兼顾画版,从摄影画报找插画等繁琐工作。梅还追忆起当年由于印尼禁止进口中文书,紫一思为将《蕉风》“走私”到那里所采的拆骨断筋之法——刊物被拆开两份,分别以书信寄出。 原以为阅读风气低迷是今时现象,通过梅的文章,才发现以前的杂志也不容易做。〈出版的困境〉罗列几大出版业所面对的难题,分别为功利主义盛行、影视文化入侵、找寻消遣容易、精神生活降低等,并提供解决方案。 梁文道曾经提过写时事评论的悖论——时事被人遗忘的速度奇快,时评当然也容易过去,“如果时事评论的目的是为了改变现实,那么现实的屹立不变便是对它最大的嘲讽了。”遗憾的是,梅所提到的出版苦境时至今日,仍是“屹立不变”的事实。 提高阅读风气谈何容易,至少仍有一群爱书人士用心经营。梅时时捡拾记忆碎片,挂念曾与之并肩前行的文友。回首梅所处的年代,我总认为彼时“高人突起江山如画”(化用自梅的文章)。2013年我有幸在中学文艺营认识何乃健老师,浅薄的印象中他总是不愠不火,慈蔼平和。然而通过梅的散文,我才得以一窥他作为愤怒诗人,参与印度组织举办的Interlok抗议大会时的形象。 梅娓娓道来孤身远赴吉隆坡的年少岁月,幸有姚生(姚拓)与刘哥(白垚)接应,所以老来每每路径当年第一个落脚的友联出版社旧址,总是会“感到特别寂寞”。她不敢摄影,生怕把该处晃荡的幽灵带回来。记忆仿若幽灵反复重临,梅感慨:“原来过往一辈子的时间,多用在怀念斯人斯事和旧园故土,以及曾经看过的那些书。”更戏言自己为“前朝遗老”、“食古不化的守旧派”(其实她很in,很新潮,是周董的歌迷)。 为了留住旧时光,她也花了不少篇幅书写故乡槟城,“立意为我城造像,趁记忆里的往昔尚未消退之前。”所以在她笔下,读者回到昔日的槟城——发现原来Gurney Drive在Gurney Plaza与高级公寓林立以前,有一座座白宫般壮观的古老豪宅;试图重构国泰、奥迪安、首都等老戏院风光营业的旧槟榔律(Penang Road);考究Armenian Street街名的历史渊源…… ◢青春焕发的诗心 巨大的孤独感无以排遣,她曾直写“吉隆坡有一百万人又怎样,我一个都不认识。”但诗作为私密情绪的载体,抒怀言志的体裁,则见感性多情的梅淑贞。“惟我眉尖的初实/尚悬于青色的空枝”这一句诗,或许足以形容她的早期创作状态。她的少作颇具古意,“谁人盘坐岩崖上/餐我秀色苍苍”使我想起辛弃疾的“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她早期的诗亦大有悲天悯人的意味,比如〈花语〉不忍“千万朵娇娆/也被重型的机器压缩”,成为香水;却也已经开始展露不屈精神——〈孩提〉写“纵冰纵寒纵冻纵酷 皆不伤/不伤只影形单”;〈陟彼青山〉写“再仰首  凌峰的第一株针松叶/黛然地盘根在我自信的黑眸中”。 梅认为:“能使诗人挺起脊椎的,除了尊严外,便不可能有其他更好的理由了。”她不屑任何教条主义、僵固的理论或是权威,认为诗是诗人纯粹的观点结晶。《人间集》收录较后期的诗作,便彰显诗人的抵抗意识——她想在“大地的白茫茫中寻找/酷寒里的美丽/人的尊严、美德、友爱、深情、关怀、与信赖”。面对冥冥天意,她决意与之周旋:“就让我依照着这指引/匍匐去吧”。 谈起梅诗,自然避不开《红楼梦》,因古典作品丰富了梅的性格,构成了梅诗的精神底蕴。原来梅与我一样,都是“拥黛派”,然而当她看不过眼有些红楼研究诬赖薛宝钗,亦会拔刀相助,条理分明地提出各种证据反驳该论说(详见《梅诗集·咏絮才人的结局》)。专栏《红楼寻诗》除了收录评论文章,也有她为金陵十二钗各赋的一首诗,借她们的酒杯,浇心中的块垒。鉴赏《红楼梦》的诗,也总能旁征博引,将其拆解成易懂却不俗气的白话。 梅常自比《红楼梦》中学诗的香菱,像刨黛玉的诗那样,猛读各个名家的诗。她曾反问:“试问有哪一位曾跃跃欲想要成为诗人的文青,没有经过捧着心仪诗人的大作,反复沉吟观摩学习的阶段?”更坦言年轻时也曾因循经典,参考牧羚奴的诗作,东拼西凑写成〈召唤〉,不小心成为抄袭猫。幸而,后来她也走出了自己的诗路,完成香菱所完成不了的——从前人的诗的束缚中解脱。 ◢小说布下的叙事迷阵 创作多面在处理不同文体时,往往呈现截然不同的面貌。梅的短篇小说不占大比重,仅在第二本书《人间集》读到,却在风格、语感、氛围等方面与其他文体断裂得最明显,充斥意识流、魔幻现实、超现实等表现手法。〈幻想〉、〈梦是一件事炸弹是一件事〉等作品画面跳接频繁,仿佛带读者走入镜像矩阵。情节离奇怪诞,匪夷所思,比如“两个警察左右两边的把我押上警车。警车乃作癞蛤蟆状,开车的是一只肥油四溢的猴子。” 〈衣箱〉描述主人公被一个奇异,有眼的衣箱监视,小说所营造的压迫感和恐怖气氛缓缓渗入读者的每一个毛孔。梅短篇小说中出场若干次的“魏企仪”是一名知青,时时借哲学概念叩问人生在世的意义。有没有可能,那是梅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化身? 梅在散文〈大隐于市〉中曾写过:“如果我还打算写一部伟大的小说的话,认真的‘走入生活’是必须的。”梅的小说深具人文情怀,虽然不是“议题先行”的作品,关怀女性的意图并不明显,却也在〈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揭露男性看不起女性太认真、感情用事时,自以为是的可恶嘴脸。 ◢知性与幽默兼容的杂文 梅的丛书寄到居所以前,曾和文友漫谈对梅及那年代作家的粗略印象。我们都为他们博览群书,可以读透原文书的能力而折服。而我,正好来自梅所谓的一首元小令〈天净沙〉也只读半阙,教育水平低下的世代。于是阅读梅的丛书,其实更像“站在巨人肩膀上,看得更远”,收获文学书以外的视野。 她写道:“我的杂学向来无甚市场,虽然多是有根有据依书直说。凡是怀疑并非坏事,至少可以证明自己不是3岁小孩。”她的游记多见批评,直言古晋的古庙翻新重建后,“只见上上下下一片金碧辉煌,豪华过了头反显得俗艳”。槟城入遗后,战前老房子经过大肆整修,她认为只是充当门面的“花洒”(façade)。〈独裁主义者〉一文,即是对新马政治生态的观察,借口香糖禁令反思个人自由和国家繁荣何者更为重要。文末表面称赞至少新加坡官员都很干净,实则在当时高压的政治气氛下,巧弹弦外之音——“也没有父母官或老师会喝令非其族类,回去‘本来的国家’。” 另外,杂文〈有凤来仪〉从熊猫的名字谈起,竟能旁通周星驰《九品芝麻官》、香港“一楼凤”、粤曲〈凤仪亭〉;聊起数字7的迷信,融汇波音777、MH17、诺亚方舟7月17日停在阿拉法山下、广东俚语“唔理三七廿一”等杂谈;听徐佳莹〈身骑白马〉和周杰伦〈爱在西元前〉则化身历史老师,分享歌曲中的各种典故,及至纠正错误的史实;谈穿越,物理学的《时间简史》、无序状态(Entropy)、电影《回到未来》、《超时空要爱》、《月光宝盒》、《仙履奇缘》信手拈来。果真,她是一个“背书比吃生菜更容易”的人(作者语)。 如果梅愿意,我相信梅也能胜任脱口秀演员。幽默脱胎自学识,而梅的杂文总是不期然地“抛梗”,戏谑别人,也不吝于自嘲——〈玉容寂寞〉中的她,听着蒋勋念“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一边吃软绵绵的麻糬,竟然联想到杨贵妃形象;想起〈武陵春〉的双溪位于金华,她写道:“我一看便眼睛发亮,因立即想起难得的金华火腿,真是煮鹤焚琴大煞风景。”这样的“扯淡”功力,脑中的知识库还真需要有所积累才行。 ◢结集少作,回顾个人史 常常反思少作的出版意义,但毕竟我的阅历尚浅,也不容断言自己是否已经脱离“少作”阶段。阅读梅的丛书,其看待少作的态度或能提供参考。她也曾“在过去那50年不敢也不欲重看那些‘杰作’”,如今将许多旧诗文再版收录,让她“反而有种天人合一的圆满感觉”。 她在《人间集》序中写:“新的《人间集》有很多篇章,甚至可以说是后大部分的篇幅,是‘吾不欲观之矣’的文字。不想重睹的原因相当复杂,是自觉太过幼稚,或是自视过高目空一切,或是不知死活乱发噏风,又或是如同跳脱衣舞暴露太多,虽然写的时候很荡气回肠。”然而,那些近乎散佚的文字,例如〈阿杨,唉,阿杨〉却意外让梅想起一位多年不见的故人。少作的结集,何尝不是个人史的回顾与保存? 如今梅的7本大书顺利面世,内容扎实,题材多元,涵盖作者多年创作的亮眼成绩。本文只截取一个大致印象,尚有诸多精彩细节与情节,唯有亲自购书阅读,方见真章。 梅淑貞另3本新書: 相关文章: 牛忠/梅诗集 【陈瑞献特辑】梅淑贞/因缘殊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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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检点日前至吉隆坡买的书,提及村上隆《艺术创业论》很有意思,可是书末年表不见村上隆早年的文学成绩,有点奇怪,居然从作家华丽转身为艺术家,实在厉害。我说村上龙拿过芥川奖吧,名头这么大,没列上也太奇怪了。 书友曾送家人几本村上龙的书,他全都看了。家人喜欢《希望之国》,多次推荐,惟我因对架空题材没兴趣,始终未读。据说内容大致是日本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希望,成年人、大学生全都没救了,中学生的纯洁、热情和创意才是未来的出路。故事由国际媒体发现巴基斯坦边境,有日本少年参与圣战开始…… 村上隆是国际知名艺术家。尽管村上隆的公司因疫情之故曾陷入财务危机,但无论如何的确活跃于国际。至于艺术家的名声,是否等同于其作品的艺术价值,这就轮不到外行如我置喙了。 过了几天,家人告知原来“村上隆”非“村上龙”,先前我们因隆龙同音而搞错了,将两个不相关的人混为一谈。村上隆是艺术家,村上龙则是作家。他庆幸这个误会只在家里说说,未在熟人面前大放厥词。没见识自己知道即可,若让别人指正未免太糗。 我们年纪渐增,忘性亦随之增长,难免冯京当马凉。在家聊聊倒还罢了,总之以后多查证再发言比较妥当。说错了虽无恶意,然而传递错误资讯总是不好。 这个乌龙让两人聊了一会,我突然笑出来,这不就庚黄吗?家人不熟悉《红楼梦》,我大致说一下。贾宝玉出席表兄薛蟠的生日宴,席间薛蟠表示,见了一张春宫画,相当出色,是“庚黄”画的。贾宝玉纳闷“那里有个‘庚黄’?”想了半天,写下两个字,众人一看,原来是唐寅。薛蟠觉得没意思,笑说“谁知他‘糖银’、‘果银’的”。家人说若是草书,唐寅和庚黄类近,误认不奇怪,但这当然是对文史非常无知才会犯的错。 年少对薛蟠的印象是土豪劣绅。后来发现关于薛蟠的描述,往往略带喜剧色彩,很有趣。比如宴会的酒令,众人言语文雅,薛蟠读书少,倒是说了别有风味的哼哼韵,粗俗好笑。他得罪柳湘莲,被设计痛打一顿,“登时便开了果子铺”,可怜又可笑。我们两人或许比薛蟠多读一点书,不过张冠李戴,村上龙和庚黄闹的笑话看似差不多,我们与薛蟠的距离,其实并没有太远。
1年前
2023年6月3日传来噩耗,诗人潜默离开人间了!顿然,心头一阵冰寒,涌起阵阵酸楚…… 2023年5月4日霹雳文艺研究会会员合集推介礼上,知道他有出席,网络上看到他照片,满面喜悦。现在看着他的照片,心里更是酸痛,眼睛热泪润湿;这就是他最后一张照片了,留下永恒的回忆。 犹记当年,霹雳文艺研究会出版《清流》文学杂志,知道他是一个热爱写作的人,就邀请他担任《清流》杂志的主编,他很乐意地答应了,这让我感到非常开心,感动。 2011年,84期就由他开始担任主编,一直到2020年的109期才停刊。他一担任就9年了,其间,他常和我说很忙,因为要翻译《红楼梦》的马来文本,不过他说会尽力把《清流》编好,更叫我肃然起敬。 因为《清流》杂志的因缘,我们常常都有交集,自然就成了知己朋友,文学路上有了个良伴。他原名陈富兴,出生在霹雳和丰,后定居在华都牙也的贞德隆新村。马来亚大学毕业后,就担任老师、讲师;喜欢写诗与长篇小说,据我所知,他出版的著作有诗集《梵书记》《苦涩的早晨》《蝴蝶找到情人》《电影诗选》;综合文集《烟火以外》;长篇小说《迷失10小时》;中译巫译作《多变的缪斯》与《扇形地带》。 乡间长大的孩子 潜默说话不大声,也不爱长篇大论;不说人是非,常和我就是谈文说艺,偶尔也谈谈政治,该说他就说,不该说他就潜默,所以他就用了笔名叫潜默。 有一天,霹雳艺文研究会理事张结成,邀约我和潜默到他老家的果园看看,他说老家种有一些红毛丹、榴梿、尖不辣。我和潜默相约同去,来到了一个花园屋,穿过一排住家,前面有一片绿色小山坡,张结成说,“那片就是我老爸的老屋。”上了斜坡,看见了一间没有人住的古老旧屋。我下车,抬头一望,老屋周围长有红毛丹树、香蕉树、榴梿树、尖不辣树,可是四周长满了杂草、小树,要走进去不不容易。我们就对张结成说,我们来帮你清理。张结成拿出镰刀、锄头,潜默穿起手套,戴上帽子,拿起镰刀就走进去,悉哩沙啦劈起草来。一个老师、讲师、诗人,看他动作起来起来倒像一个农夫。原来他也是乡间长大的孩子。那一天,我和潜默流了满身汗水,心头充满欢喜,很久没有在芭场劳动过了。 日后,人生路多了一个好朋友,许多文艺活动,我们都会一同出席,常常互相关心。有一天,得知他身体出现状况,我心里就一直有所记挂。可是,人生真是无常,他就这样因病走离了人间,走过人生70载,我心中留下深深怀念。文坛则留下一颗灿烂星光……
1年前
2017年1月中的台北,我穿着新买的大衣坐在台大正门口的椅子上等在这里读书的大马学妹。我来早了,天色仍未全暗,我还看得到逐渐秃了的树,天暗了以后才发现那一带街灯都是心形的。学妹送我一双羊毛地板袜,祝我在台北快乐,我将要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但她一点都不担心我,毕竟台北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初次不在家乡与家人一起过春节,感受上是既孤单又自由的。我买了麦当劳快餐,套上羊毛袜子在小小的单位里看电视过年。 过完年就开学了,我每天下午给自己安排去大学旁听一门课。比起当老师,我更享受当学生。学生有偏执的自由,听自己有兴趣的课题,偶尔神游也没有关系,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不说话,安静做笔记就好。 我总在中午醒来,在7-11买寿司卷随意吃一吃,赶时间不能吃关东煮或肉包这种热食。上完课后好饿,我会走去附近夜市买好多吃的,麻辣豆腐炸鸡排章鱼烧南瓜球,或者去吃尼泊尔咖哩。尼泊尔咖哩的店员每次都体贴地提醒我说,您点的这一份咖哩是辣的喔。我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自己来自热带国家,需要热辣来充电。 吃饱后去附近书店看书。这大概是我最喜欢台北的地方,两三步就有一家书店。晚上我便躺在沙发上读上课笔记或书店买的书。我完全不在乎时间,我有的是时间。读到半夜三四点又饿了,我烧水煮泡面吃,吃完睡意才来,通常窗外已微微朦亮。 我在台大认识了一位同样来台访问的中国老师,刚好住在我楼上。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已经来台快满一年,正准备要回国。她平时的习惯和我恰好相反,她天一亮就起身往外跑,她立志要在一年里玩遍台湾。有一次她想把买多的二手书送我。去了她的单位我顿时明白为何会买多,成堆的书溢出书柜,散落在床架与地板上,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于是同一本书可能重复买了两三本。大部分是台湾文学,她在台湾没时间读,打算全都运回国才读。 虽然这位充满活力的中国老师与我的作息不太一样,我们倒是一起出去过两次,聊得很愉快。一次是她请我去舒淇投资的Kiki餐厅吃饭,原因是她特别喜欢舒淇。再一次是我请她去女巫店听歌,我说我是因为张悬才去女巫店的,虽然我没有买到过张悬在女巫店表演的门票。我们去的那次刚好碰见胡德夫就坐在我们身后,她一眼就认出来了,热情地转身打招呼。 跟她一起行动总是风风火火的,拉着我换公车或在巷弄里钻,都很快捷。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做这些事,只是缓慢得多。我每星期的其中一天会搭公车去政大旁听一门课,闲来无事会去温州街的巷弄里乱转,或去女巫店听歌。听着不认识的独立乐团唱歌,他们的唱词喃喃像梦的语言,我根本没听懂他们在唱什么,但听罢我竟有股想哭的冲动,就像看了一部蔡明亮的电影。 我本来并不觉得看电影这件事有多考验耐性,直到身边好多人都说自己上YouTube用5分钟看完一部浓缩电影。也许他们难以想像我有时甚至害怕电影快要结束的心情,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我趁着学校假期读《红楼梦》,我极怕这本厚重的书终于要读完的那天,意味着我的假期就要结束了。 在疫情期间我看得最多的是洪尚秀的电影,跟蔡明亮的电影一样,以人类生活日常的节奏进行着。洪尚秀电影中的人老是在喝啤酒或咖啡,一直在尴聊,经常做梦。同一件事A和B说,B和C说,C又和A说,各个版本全都似是而非。 爱的感觉只是一瞬间 确诊时候我也看了洪尚秀较新的电影《在你面前》,在7天闭关期里断断续续地把电影看下去。 电影中的女主角和导演相约在一个叫做“小说”的小酒馆。导演想邀请女人拍他的电影。女人问导演写一个剧本需要多长时间,导演说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女人说自己没有时间了,她已经没有多长的时间可活了。导演十分难过,最后决定破例不拟剧本,隔天就和女人去一个地方,随机地拍下属于女人的电影。 聚餐结束后外面下着雨,已婚的导演与将死的女人,就像一对相见恨晚的爱人,两人撑着伞在窄小的巷弄里等车。这个场景让我想到了王家卫的《花样年华》。 然而,隔天一大早女人却收到一封来自导演的留言信息,导演取消了约定。女人把留言又重新听了一遍,听后崩溃大笑。原来承诺不过是酒后胡言,或爱的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稍纵即逝。 电影看到这里,我也即将要出关了,突然觉得自己又遭了洪导演的戏法——他可不是王家卫,他不会给你一出浪漫爱情。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