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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蝇

4天前
1星期前
1月前
3月前
苍蝇的视力极好,复眼里装载了千只小眼。人们停驻在巴士站,规矩地排成蜈蚣般歪歪曲曲的队伍。余光瞥见,车头光影踱着猫步溜过铁杆座位。那歪扭的队伍仅上了一半,巴士摇晃地迈开腿走了。而紧贴着它屁股的下一辆巴士又打开了车门。在我前方排队的阿姨朝脚边吐出一口痰,落下四溅。原以为只是习惯,新村的长辈们都有着同样的习惯。直至每隔十秒,她都在等待的位置吐出一口痰,而后感受到一滴温热感溅在我的小腿上。我大抵是无法再忍受了。身子与队伍岔开,避开脚边任何看似液体的形状,急匆匆地上了巴士。 巴士有着另一番风景,包括人事物。当巴士启动,所有的头颅不自觉地看向了窗外。我厌倦了生活,却无法对观察他人的生活产生任何倦怠。活着的梦在那一双双无神的眼里产卵,他们的复眼已然看不清蒙上雾气的窗。原来目的并不是风景,只是想看清今日的自己,究竟为何物。我尝试反复眨眼,边凝神望过这使我晕眩的城市。雾气和雨滴化形的窗户,早已改变视线中的图像。雨雾在窗上形成露珠,窗户在我晃动的脑袋间,竟幻化成了吉力卜般的童话景像。我惊喜地贴近它,透过那一颗颗雨滴,看见杂草丛中有一辆绿火车。但它却没有向我驶来。 我知道自己在刻意否定掉异化的复眼,回到人类时期还拥有灵性的双眼。现实往往是越执着越无法得到,直到我发现大脑开始僵化;望向窗外却在恍神,抑或是我的生活像是提线木偶,重复着毫无意义被绳索套着的生活。那他们也是如此吗?耳边萦绕巴士铁架“咔铛”声,摇摇晃晃。不知什么时候有只苍蝇在巴士内盘旋。窗外青绿色光影掠过,车身喑哑摩擦声唦唦作响。高高盘旋俯视着众人的苍蝇,此时停落在我手边的铁杆上。它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而我也回望它。 苍蝇或许在观察什么。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当一处响起浓痰搅动的酝酿;另一处开始接收信号,从咽喉吐出气体。到我这里,却焦虑地左右窥探,喉咙泛出不适的痒意。我试探性地咳出几声,右边的妇人仿佛接收到我的信号,也放声痛快地咳起来。我瞥见她咳得泪水盈眶,肺腑里的内脏都快倾泻而出。她的声音在彻底沉寂下来的巴士回荡,空调冻得气氛无助波动。我想起曾在旧古仔走过一段很长的路,路边有一排盛满黄色小花的树。唯一令我不满的是,电线杆上总是站着密密麻麻的乌鸦,骨溜转动着黑色眼珠。为首的乌鸦发现我靠近,就会张开喙啼叫。旁边的乌鸦听见后便会“嘎嘎”提醒伙伴,循环往复。于是我走过那条美丽的花路,仅剩下乌鸦的啼叫声。 苍蝇扇动莹绿网格的翅膀,被车门打开后的热浪袭击。热气使得香水味更是刺鼻,它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味,反而餍足地搓搓手。巴士越来越拥挤,司机还在让人们后退。不大的空间里,陌生人与另一个陌生人亲密贴近,只能严肃着脸目视前方。最终变成一排站着的人维持相同的姿态,却个个瞪圆眼睛,面无表情板硬着脸。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盯着窗户看,眼睛却不知聚焦于何处。 苍蝇闻见了同胞的气息,兴奋地“嗡嗡”个不停。我透过窗户的倒影,一道折射出无数个灵魂的波光,看见虫卵在死去的双眼里,孵化、诞生。蠕动着白色而柔软的身体,吵噪的声音充斥着大脑,在呼叫谁?巴士笛鸣声不断,像长出了高频振动的翅膀,急促逼退了靠近的车辆。车身时而上下蹦跳,人们便是被困在打发器里的肉团,躲不开在脸上抓挠的苍蝇。 我窥见从眼睛里孵化的蛆,慌乱地闪躲视线。我说话总是讨厌直视对方的眼睛,有时觉得是胆怯;呼吸会随着话语颤抖,有时觉得眼睛里有更为可怕的存在。翠绿色的眼睛能看见更多不可视之物。巴士上总有个发出呼噜声的生物,他困倦、疲惫不堪,眼底下积累了日夜的失眠,耸拉着厚厚一层皮肤。嘴大长着,苍蝇在他嘴边徘徊。身旁站立的人,或许是他的好友。我不敢肯定,只是远远地窥视。我知道。我企图用这种方式看见美丽的事物,有时看向窗外安慰自己,一会儿又被那人的动作和呼噜声吸引注意。 他同我一样,鬼祟地观察许久,用复眼揣摩最佳时机,搓了搓手上的皮屑。然后伸进包里,仿佛他徒手淘了我的心脏,却见他淘出矿泉水瓶,猛地捅进男子打呼噜的嘴里。谁知道。我被这个动作的疯劲捅死好几次。 打呼噜的男子发出“唔唔”,反复抓挠被塞进嘴里的瓶子,双眼瞪得鼓圆,呼哧呼哧地呼吸,眼球颤动。有人在笑,有人在用手机录像或拍照,司机依旧一面播放视频一面急速驾驶。那个忽然产生变化的人,宛如臆想般又回到面无表情的时刻。没有矿泉水瓶、没有施暴、没有呼吸,也没有人曾有过惊动。 可虫卵都被惊醒了。众人的视线目不转睛盯着看,没人说话。我见他们,如同我一般,细细品味这忽然产生变化的日子。再回头,我却觉得自己没救了。 窗户倒映的我,脸上长着巨大的复眼,里头有无数个属于我的影子,它们震惊、恐惧或忧愁,占据正中央的我却已然成为了同无数人那般的麻木,抓住一丝丝的变化只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仍在为人的时刻。我恍然四顾,周围所有人也仿若不曾有过变化。 巴士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隧道,光时而晕晕地闪过。巴士回到车站前,苍蝇再次排起了歪曲的队伍。当我下了巴士,悄悄跟在人们后头,却只想藏起讨厌的复眼。 相关文章: 【深耕文學創作/散文】只有我和影子記得/黄佩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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