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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

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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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猩猩拥抱珍古德,答谢救命之恩 呜、呜、呜、呜…………这是生活在非洲坦桑尼亚森林的野生黑猩猩,每日清晨与同伴相互问好的叫声。这也几乎是灵长类动物学家珍古德博士(Dr Jane Goodall)在每一场演讲前,必然会向现场观众打招呼的指定开场白。         每个人都拥有选择的能力,我选择了生态保育 珍古德自1960年在非洲投入野生黑猩猩田野调查工作,已是全球现存最长期以不干扰动物的方式进行研究的机构之一。80年代有感动物保育与生态课题危在旦夕,她毅然面向全球,积极推广保育意识,于2002年获委联合国和平大使。足迹遍布全球,她亲自提倡、落实与推动多项国际计划,深植保育与教育的根、栽培与辅助行动的芽。 这名身材瘦削的老奶奶已83岁,白发苍苍,却依旧健步如飞、精神奕奕,说起话来不疾不徐、铿锵有力。 “我们(人类)与动物是一体的,不是分开的,共享着这颗美丽的星球。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每一个人都拥有选择的能力;想一想,然后去做一些影响大家关注生态保育的事,让成千上万的人跟你一起努力。”   我相信,动物也有个性、想法与情绪 当年因为一个梦想,珍古德从英国坐了23天的船来到非洲;现在则因为一个使命,她从非洲森林走向全世界。 4岁半时,珍古德进行了第一次动物行为观察,躲在鸡舍内长达5个小时观察母鸡下蛋。二战时期,她阅读了大量二手书,10岁就把非洲列为梦想之地。高中毕业后,她努力打工存钱,机会也随之降临;同学的父母在非洲肯亚买了个农场,邀请她过去一起玩。23岁之际,珍古德实现了儿时的梦,踏上了非洲大陆。 在那里,她认识了路易士李基博士(Dr.Louis Leakey)。他是考古人类学家,在非洲做早期人类的研究。因为珍古德的耐心,以及对了解动物有着坚毅的渴望,他邀请她担任研究野生黑猩猩计划的先锋,通过观察黑猩猩的生活模式,深入了解人类祖先的演化史。 投入研究工作的珍古德乐在其中,根据黑猩猩不同的个性或外貌特征而命名。第一只放下对人类的恐惧让她亲近的,是灰胡子大卫(David Greybeard),其他还包括优秀女性领袖菲洛(Flo)、小儿麻痹残障妈妈梅丽莎(Melissa)、最具权威领袖菲刚(Figan)等。 “大卫对我来说是意义非凡的,带给我很多激动人心的发现,除了会使用与制造工具,也打破了一般人以为黑猩猩是草食动物的认知。他们吃白蚁,偶尔也吃肉。” 珍古德亲眼看到大卫挑选树枝,去掉树叶、剥去树皮,加工改造工具,将嫩枝伸入蚁洞钓白蚁吃。这项观察与发现震惊了世人,颠覆了科学界在那之前“只有人类会制造并使用工具”的认知。事实上,在生物学与行为表现上,黑猩猩与人类非常相似,DNA只有1.24%的差异。 黑猩猩三五成群,阶级制度分明。在社群中的争夺,如地位及领土,是藉由威胁、恐吓或虚张声势来解决,而不是实际的攻击。黑猩猩会亲吻、拥抱、拍背等,感情世界犹如人类一般丰富。 雌黑猩猩在14岁时具备怀孕能力,生下第一个孩子后,隔了5或6年后才会有第二胎。小黑猩猩非常依赖母亲,会倚着母亲睡觉,一般到4岁才逐渐断奶、自行筑巢过夜。寿命一般60年。 仅有高中学历的珍古德随后进入剑桥大学攻读动物行为学博士学位,很多学生愤愤不平,教授则批评她的研究方法错得离谱且过于感性,如不该为黑猩猩取名、不该描述他们的个性、想法或情绪…………为什么?因为这是人类独有的特征。 “但我从我的童年导师那里学到,动物也有个性、想法与情绪。我的童年导师是Rusty,是我的狗。” 现在是个开放的领域,是年轻学者做研究的最佳时刻;珍古德说,我们得以持续学习并不断发现动物的潜能,譬如在无脊椎动物中被公认为最聪明的章鱼,科学家在几年前惊讶发现,章鱼懂得在海床捡拾椰壳,并随身带着当作保护屏障。     地球,是我们从下一代的手中窃取来的 珍古德与首任丈夫育有一子,写了几本受欢迎的书。1977年,她创办了“国际珍古德协会”(Jane Goodall Institute),以为自己会倾其一生研究黑猩猩。然,为何她最后会选择走出森林,在不同的国家间旅走奔波呢? “1986年出席了场有关黑猩猩的会议,让我惊觉黑猩猩面对诸多危机,因盗猎、捕杀、栖息地锐减而受伤,甚至死亡,全球数量骤降。当下,我意识到我不能只埋首做研究,反之必须尽力做点事。” 人类、动物与生态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紧密影响的,她推行西坦桑尼亚造林计划(TACARE),致力于透过造林来改善当地的居住环境及制止土壤流失,同时针对当地居民扩展保育教育计划。多年以后,森林周边有多达55座村庄参与,当地人受训为森林巡查员、保育志工等。令人欣慰的是,黑猩猩的数量消失与采伐森林的速度明显变缓,而这项计划在非洲多国也持续进行中。 黑猩猩能够学习电脑、理解400种手语等,但,是无法跟人类一样制造火箭飞到另一个星球。珍古德说,人类无疑是地球上拥有最高智慧的生物,奈何却自我摧毁;譬如摧毁一个能够吸取二氧化碳然后提供氧气的森林。伐林导致二氧化碳充斥整个大气层,让绿原变成了沙漠…………“我在很多国家与年轻人交流时,他们说,是我们这一代的损害令他们束手无策。有人说,地球是向下一代借来的,事实上,我觉得是窃取。但是否就这样而对未来失去了希望?不是的,我们还有时间。虽然不晓得还有多少,可喜的是,人们开始为可持续发展而思考与行动了。” 只要赋予机会,大自然能够复苏重生,连带把动物也带回来………… 尽管地球面对的威胁众多,珍古德仍基于4大原因而心存希望: 1.人类拥有足以解决问题的非凡大脑,通过自然资源研发干净且绿意的科技,找到与大自然更和谐相处的方法。 2.只要赋予机会,大自然能够复苏重生,连带把动物也带回来;把摧毁的森林、河流、海洋等复原,让濒临绝种的动物拥有重生的机会。 3.善用社交媒体表达对生态课题的关注,形成一股强大的舆论力量。 4.人类是坚韧不拔的,秉持不屈不饶的精神,能够克服许多挑战与困境。 根与芽(Roots & Shoots)于1991年创设,对象从学前到大学的学子,关心能够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环境、动物与社区课题,并付诸于行动。大马根与芽在10月杪进行了活动,邀请参与学子与珍古德直接面谈。以下为其中3所学府的计划内容: 1.UCSI大学,“为更好的明天”升级再造计划 “环保3R”之后,升级再造(Upcycling)的概念被提出,用创新的方式发掘潜在用途,通过改造提高废物的价值。UCSI大学到数所中学举办工作坊,通过赛事呈现了中学生的创意,利用废物制造了沙发、音响、灯罩等。 2.登嘉楼停泊岛国小,“水”计划 在美丽的海岛上推行“根与芽计划”是很棒的,二十多名小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在4个月的时间内筹备了这项展出。他们学习水循环、污染、浪费等相关课题,然后通过装置艺术、小剧场、平面展览等,传达水的重要性。 3.马来西亚在家自学网络(Malaysia Homeschooling Network),“零贫穷,不饥饿”计划 响应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之消灭贫穷目标,10岁的Reese Matthew Kam做主导,连同其他2名小孩一起进行。收集资料、设立专页之后,他们接下来将实地走访、与非政府组织合作,邀请更多在家自学的小孩一起参与这项长期计划。 这是珍古德第二次来马演讲,由大马根与芽(Roots & Shoots Malaysia)主办,在吉隆坡成功时代广场酒店举行,演讲主题为《寻找生命的热情》。值得大家关注的是,她随身带着2只洗得刷白的玩偶,分别是一只乳牛,以及一只名为“H先生”的猴子。 集约式畜牧业发展致使温室气体排放量节节上升,全球高达18%。现代人越来越富裕,对肉类的需求越来越高,间接也造成肉类的浪费。珍古德说,吃太多及浪费的肉,对全球暖化带来负面的直接影响。 “H先生”则是盖瑞洪恩(Gary Haun)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因为盖瑞错把猴子当黑猩猩了。他是一名专为孩童演出的盲人魔术师,不被视障阻扰,反而更积极向上。这23年来,珍古德带着“H先生”踏遍63个国家,让多达400万人通过触摸,感受与接收“永不放弃的希望”。       【回到26岁时】 让珍古德之所以是今日的珍古德,起源于母亲凡安(Vanne)的开放式教育与实际的行动支持。 幼龄1岁半,小珍古德让双手盛满蚯蚓,还带到了床上,母亲只轻声说,蚯蚓需要回到土里去才能继续活着。4岁半,她“闹失踪”,躲在鸡舍内观察母鸡下蛋。当她亲眼见到一颗浑圆的蛋从母鸡两脚之中滑出来时,不顾身上沾满稻草,她兴奋骄傲地宣布“我知道母鸡怎么下蛋了!”。她的母亲非但没有斥责她,反而是微笑着听女儿分享她的美妙历程。 二战时期阅读了《杜立德医生的故事》这本书,珍古德深深迷恋书中对于非洲的描述,决定了以后要到非洲去。然而,对一个10岁的白人女孩来说,想要到当时被认为是黑暗的蛮荒之地,无疑是个极端的抱负。 “当其他人嘲笑我时,唯有母亲给予大力支持。她对我说:‘如果真的想要一些东西,只要努力工作,把握机会的优势,并且决不放弃,你将会经由某种未知的原因找到道路。’” 这句话,促使26岁的珍古德,在1960年有了个机会到非洲野生黑猩猩栖息地做研究,母亲更是毅然与之同往。在森林中住了4个月,来自城市的她忍受着蜘蛛、蛇,还有一个在日出前就到森林内直到天黑了才回来的女儿。出于关怀,她设立了小型诊所,提供当地人一些简单的医疗服务,无意间拉近了女儿与当地人的关系,在工作上提供了方便。 珍古德不止一次在公开场所赞扬及表示她对母亲的敬重。她能够捱过诸多艰难时刻,除了天性乐观,也因为很幸运地拥有母亲的精神支撑。 【快问快答】 Q.你一般早餐都吃些什么? A.当我在非洲研究黑猩猩时,每天早上我只吃一片面包和一杯咖啡,然后就进入丛林,直到傍晚出来。间中偶尔会吃一些黑猩猩的食物,不过一般吃得很少。 Q.马来西亚这么多美食,今天的早餐有没有不一样? A.今天我吃了一片烘面包,涂上一点牛油,喝了一杯咖啡。 Q.你与已故黛安弗西(Dian Fossey)是好朋友吗? A.当然我相当熟悉她,但对于她保护动物的态度,我们之间有很多冲突。不过,她比我勇敢多了,敢跟盗猎者直接对抗,换作是我就会直接跑掉了。 Q.你的生活如此简朴,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养成? A.我4岁就经历了二次大战,物资贫乏,养成了我节俭的习惯。后来看了一些书,这些书中的英雄包括泰山、鲁宾逊、杜立德医生等都过着很简单的生活,我想这是一种完美的生活方式。 Q.你养的第一只宠物是什么? A.天竺鼠。我和妹妹各养了一只,它们必须都是公的,或者都是母的,因为母亲不希望它们繁衍后代。后来妹妹的那只变得越来越胖,她便在天竺鼠的脖子上套上绳子去遛它,希望能帮它减肥。我也有样学样,开始遛我的天竺鼠。有一天早上起来,我们发现2只天竺鼠变成了6只,原来妹妹的天竺鼠不是发胖,而是怀孕了。 Q.你是如何在重重阻扰下坚持你的理想? A.坦白说,我们都是拥有不同个性的人,而我是个乐观的人。当然我也会有面对无法解决的难题之际,就到处跟不同的人聊天,会有很多人想要给予帮助。我有3个孙子,我不能倒下或放弃。 Q.你会如何给予为母者一些建议去激发或维护孩子的理想与热情呢? A.在黑猩猩的世界里,也有好母亲与坏母亲之分。优秀的黑猩猩母亲除了保护孩子,也会给予孩子支持,譬如勇于协助孩子对抗社会阶级较高的对象。我相信,对于人类的小孩来说也是如此,需要有值得信赖与依靠的人,而不是那些嘴上说爱但却一直嚷着没时间的母亲。 Q.你如何看待马来西亚的老虎保育行动? A.要保护老虎,首先就得保护老虎的栖息地及食物,尊重及赋予当地人希望,提升森林巡查员的配备。我无法说得太多,因为没有真正了解马来西亚的现况。 Q.你觉得马来西亚的环境生态在今日面对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A.我很难分开(国家)来讲,因为全都有关系。有3个现况是很急迫的,首先是贫穷,因为贫穷会致使环境生态被破坏才得以挣钱生存,或是被逼购买一些便宜的食物而造成动物极致的痛苦。再来是可持续性的生活方式,因为我们的贪婪而导致现有的生活方式无法永续。另外,是人类数量太多了,耗尽了地球有限的资源。 备注:黛安弗西(Dian Fossey)出生于美国旧金山,致力于保护非洲的山地大猩猩(金刚),但她的手段略受争议。在进行了18年的研究与保育工作后,她被发现死在其研究中心,疑遭偷猎者杀害。 (原稿上传于20/11/2016) 延伸阅读: 【动物保育之一】野生动物濒临绝种,保育别太迟 【动物保育之二】猩球人也想活下去【动物保育之三】萌马来熊,可爱媲美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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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开车上福隆港,斐仍得看版、赶稿,身心都不得好好休息。上福隆港必经的旧GAP路是观鸟人流连忘返之处,随着山路爬升,可以欣赏中低海拔到高海拔物种变迁的奇迹。19世纪末这条路上都是扛着锡米的苦力与牛车,如今多是扛着相机的观鸟人,偶尔也有打卡的游客。 在半山迎接我们的是三只赤红山椒鸟(scarlet minivet),一雄二雌,雄鸟浑身艳红夹杂黑羽,雌鸟则一身金黄缀以黑色,三只鸟在树冠追逐,展翅如花盛绽。还有缨鹃鵙(lesser cuckooshrike)、黑耳拟啄木(black-eared barbet)、褐背鹟鵙(bar-winged flycatcher-shrike)、古铜色卷尾出现。 没来得及好好欣赏,斐便收到电邮,不得不蹲在山路旁看版。副刊记者工作在新媒体时代,哪怕躲进深山里都要被编辑揪出来,我也曾经历过,38岁选择离职,就是想像林鸟一样,能活得神秘一点,在这个“over-connected”的时代,找到自己的秘境,等待有缘人就好。 【手札 #05】 Silver Park与咬鹃惊鸿一瞥后,回旅馆和斐吃午餐。福隆港餐厅选择不多,好些店只在星期四五六日营业,周二上山的我们能选的就更少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再逛逛,走过小镇中心标志性的小钟塔交通圈,周围还有警局、邮局、诊所、马华支部,都是百年老建筑,警局上标示着1919,斐说,这是时间定格的地方,尽管没落,但难得清静,我也祈求无为而治,让山林鸟兽继续野生野长,下次带食材上来,自己下厨,不必再有什么网红店登场让人打卡。 殖民风的餐馆菜单有一页特别撰述福隆港历史,写道苏格拉商人、冒险家弗雷泽(Louis James Fraser)开发此山,1910年神秘失踪。后来新加坡主教到此寻找失踪者,意外发现好地段,开辟避暑胜地,把山命名Fraser’s Hill,马来语Bukit Fraser,纪念最早的开山者。边吃边想起鸟友曾说福隆港不是很“干净”,是不是因为这层渊源? 不过后来我在R.E.Hale于2018年出版的《Fraser’s Hill and Lewis J. Fraser of Singapore》读到截然不同的故事,失踪传奇对他来说是胡说八道,当今马来西亚制作的官方旅游宣传品以讹传讹,甚至连人名都搞错,到都赖(Tras)开采锡矿的弗雷泽是Lewis James Fraser,不是Louis。此人出生于大英殖民地新加坡,1岁的时候随家人回英国,长大了才又重返东南亚,先在新加坡经商,但生意失败被控诈骗,坐了牢,减刑出狱后才来到马来半岛,在雪兰莪与彭亨边境东山再起,在锡价最好的时期赚得盆满钵满,约于1900年回返英格兰,没有失踪。但奇怪的是 ,作者完全没找到弗雷泽的肖像。 至于中文命名,此地早期又称“白须港”,Hale描述弗雷泽蓄着招牌白胡,华工都称他“白须公”——读到这里忍不住发笑,上山前和斐在新古毛一家华人餐厅吃了一条清蒸鲶鱼“白须公”,非常好吃,老板说是附近雪兰莪河水坝蓄水池里野生的新鲜河鱼——没有不敬的意思。一座山为何称为“港”,有说是因为开矿形成矿湖,湖边小镇有此“港”称,或是广西人的习惯,无关港主制度。至于福隆,除了好兆头,还可能是因为曾有一家名叫“福隆”的矿场或一伟大的包工头叫“福隆”的缘故。 这些近代历史还未被好好梳理与记载,好在山里的鸟种,在年复一年的福隆港观鸟赛中,被世界各地的观鸟高手详细纪录了下来,此山或许是全马鸟类数据最详尽密集之处。 【手札 #06】 福隆港人烟密集的地方除了洋燕(pacific swallow)、无所不在的鹊鸲(oriental magpie-robin),还有长尾猕猴(long-tailed macaque)、白腿叶猴(white-tighed surili)。回房的时候,发现纱窗歪了露出一条缝,房里基本没被翻动的痕迹,只是少了三合一咖啡、茶袋与砂糖奶精。斐怀疑是一只小猕猴干的案,后来真的在阳台见到它从楼上拿了私货下来,与落地窗内的我俩面面相觑,一边还吮着它的战利品,但很快便知难而退。 午饭后我们拐入Jalan Majer散步,路旁密林间有溪流,高原天气凉,中午时分鸟儿仍很活跃,几只金头穗鹛(golden babbler)摘竹叶忙筑巢,还有绿翅短脚鹎(mountain bulbul)、山雀鹛、大仙鹟(large niltava)雌鸟与羽色蓝黑相间特别抢眼的蓝䴓(blue nuthatch),这便是所谓的“bird wave”吧,一群不同种的鸟类集体出动,有的吃果子,有的待吃果子的鸟儿惊扰虫子现身再出手,仿佛鸟的浪潮也有先素后荤的顺序。 这波鸟浪很快来了一只样子滑稽可爱的长尾阔嘴鸟(long-tailed broadbill),它黄色的头颅仿佛戴了顶黑色假发,就日本搞笑节目里常看见的那种,扁平如马克笔涂彩,加上一脸专注表情就更反差萌了。它在相当靠近我们的树桠上抹嘴巴,斐笑它跟我一样特别爱现,枝桠间飞飞停停,多角度让我们拍照。 接着是一只大青鸟,火簇拟啄木(fire-tufted barbet),粗壮的喙与额头之间长出长长的毛,尾端呈橘红色,“火簇”顾名思义。 隔天早上我一个人逛的时候,又在同个地点见到一只火簇,在树上发出哔哔哔的叫声,再飞入地下一断剩成人高度的枯木的洞中,一定是只育雏中的亲鸟,旋又哔哔哔飞走了。在福隆港散步途中,我和斐一直听见一种让人很在意的蝉噪般渐大的声响,山林里此起彼落的,却一直找不到主人,结果我是在回到平地整理照片比对鸟种的时候才愕然发现,那正是火簇拟啄木的歌声(song),与其鸣叫声(call)大大不同——在密林里,耳朵比眼睛重要。 在群鸟觅食的浪潮中,一只红头咬鹃雌鸟悄悄停歇在与我视线水平等高的树杈上,我镜头对着她,她也好奇地扭头看我,斐也拿出手机拍照,难得的近距离。与雄鸟不同,她的头呈棕褐色,胸前围着一条毛茸茸围巾贵妇似的,并不急着吃东西。几个小时前与怡保的Leong大哥千辛万苦才引出一只雄鸟,几个小时后与斐随便散步竟不期而遇碰到雌鸟,两种截然相遇模式,不正是自然探索方法论色谱的最两端吗?无论何者都是美好的因缘。其实,哪怕没碰到,也是一种修习,比如福隆港的看板鸟——银耳相思鸟(silver-eared mesia),这次便无缘一见。可以浪漫想像错过也许是为了下次相遇的喜悦作准备,当然也有鸟友表示,因为气候变迁,福隆港的银耳相思鸟越来越少见了。它们一般生长在海拔900至2000米地区,若气温持续上升,福隆港的1200米也不够为这种美丽的鸟儿降温了。有什么方式可以把它们唤回来?缺乏专业知识,我没有答案,但肯定那绝非播放鸟鸣录音或设几个喂食点可以办到的,必然涉及人类社会发展的全盘规划与指导原则。 【手札 #07】 次日大雾,露水困在山谷中,随风形成雾偶尔落作雨,我起个清早,不抱期待再走一次Jalan Majer与Jalan Richmond,惊喜还能看见好几只大黄冠啄木鸟(greater yellownape)、白喉扇尾鹟(white-throated fantail)、山皇鸠(mountain imperial pigeon)。在看似荒置了的Singapore House度假屋外,五六只长尾奇鹛(long-tailed sibia)在三四十米高的大树上觅食嬉闹,叽叽喳喳,初以为是什么鹦鹉。距离太远,完全无法拍摄与观察,意兴阑珊离开之际,却又在斜坡水沟旁看见前天与斐一起见到的白喉短翅鸫(lesser shortwing) 。这只雌鸟老神在在,沿着沟渠跳跃,但也许是我因它那两道白眉而带入人类主观意识才羡慕起它的精气神——也许于它而言,这不过是稀松平常的活动方式。 最后回到溪流处,几只栗头噪鹛(chestnut-capped laughingthrush)就在眼前觅食,它们像是画了白眼圈的小丑,刻意笨拙地在低处现身,是这趟旅行最常见的明星鸟。尾随着噪鹛的是几只长尾奇鹛,也许就是不久前才在Singapore House见到的那几只,特意降到了几乎让人唾手可及的高度,我才终于看清了它的红眼睛,但很快,它们又窜入树冠,叽叽喳喳聊天去了。 山上有超过300种鸟,匆匆造访,我见到的不足十分之一。观鸟让人痴迷,使人上瘾,爱鸟的美国小说家法兰岑提出他的“鸟问题”,经常为一只稀有的鸟儿振奋不已、做足功课,同时自嘲婚姻危机、母亲去世与新恋情,走上观鸟之路成了他感情生活的分水岭。于我,走上观鸟之路是职业生涯的分水岭,我没他那么drama,也没有他所处的庞大英文阅读市场支撑,我只想任性一次,试试看能不能在欧亚大陆最南端,做一个认真观鸟与写作的人。 法兰岑的鸟问题也包括为辨认错物种而羞惭,我也经常将枯叶或树枝误认作鸟,放大一看才知道自己“草木皆鸟”了,有时还会把机器发出的噪音误判为鸟鸣——怎么可以不怀疑呢?澳洲琴鸟(lyre bird)就能发出各种机器的声响。而大部分的鸟都害羞且擅于隐藏自己以保护色。观鸟之旅往往既期待又容易受伤,有时走半天一只鸟也不见踪影,却在决定离开的时候飞来难得一见的物种。有时有好开局,之后颗粒无收,像一场烂尾的球赛。 总之,没有“包吃”的旅程。
3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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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5月26-28日 20-26°c 阴天 平均海拔1200公尺 【手札 #01】 托一对怡保赏鸟夫妻档的福,在寻找福隆港明星鸟——红头咬鹃(red-headed trogon)的时候,我们在Bishop Trail步道入口悬崖边的一株小植物里发现一对爪哇红翅鵙鹛(white-browed shrike-babbler)雏鸟和亲鸟。 雏鸟一动也不动待在枝桠里,亲鸟捕到虫子先在对面树上视察附近有没有危险再回到孩子身旁,举凡育雏的亲鸟都会这样做,而赏鸟人循此规律找到观察育雏的最佳时机。 机会难得,但无论如何还是要保持距离,保持距离才能让观察更趋近于真实,任何介入都会改变事情的本质,可是不观察又无法理解——两难的命题。不是有个笑话说,每个印地安人的家里都住着一位人类学家吗? 怡保大叔自我介绍叫Leong,10年来到福隆港观鸟上百次了,熟门熟路。他太太抱着一只可爱的博美犬。见我是J开头车牌,惊讶我大老远从半岛南部过来,但其实他们从怡保过来也不算太近。爱鸟人士,哪有怕远的?就是要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啊。 夫妻俩以广东话沟通,对我则很自然讲起英语。无论新马,观鸟人士之间第一语言往往是英语,毕竟这是跨族群的兴趣,英语是最大公约数,但追溯历史,博物学最初也是西方随殖民扩张传播至此,留下最早的系统化记录。而我们所处的这座山,之所以会成为避暑胜地,也与锡矿开采的兴衰、英殖民者一战后在热带寻找高原开辟复原疗伤的hill station有关。在我们这块多语的土地上,单从一个物种的中英马来语(还有印尼语)俗称命名,就能看出许多好玩的文化性格差异,一如这对爪哇红翅鵙鹛,中文名字强调了地方与外型,英文俗名除了形容外表,还暗示了它具有伯劳(shrike)的凶猛与鹛(babbler)的好歌喉,马来名称burung rimba cekop belalang透露其林鸟的性质外,直译还有“林鸟蝗莺”的意思。如果我能懂一点淡米尔语或梵语,肯定会比较出更有意思的东西。 Leong播放红头咬鹃鸣唱录音的时候,没有经验的我在山路上徘徊,有时走远了不知道是真的有咬鹃在叫抑或是听到了录音。拍鸟人常用录音与食物引诱特定物种,但这可能改变物种在野外生存的能力,毕竟每次鸣唱都要耗费鸟儿不少能量,远远飞过来还找不到伴,见到的是拿着相机的人类,不是很滑稽很悲伤吗? 蜿蜒山路两边的雨林藏着非常多娇小的鸣鸟,像是成群出没的棕胸雅鹛(buff-breasted babbler)、山雀鹛(mountain fulvetta),成双成对的黑头穗鹛(grey-throated babbler),与喜欢藏在树冠里的栗头鹟鹛(chestnut-crowned warbler)——在寻找某个明星物种的途中,总会意外邂逅许多不同物种。 【手札 #02】 福隆港平均海拔一千二百多米,山上物种与平地雨林里的大不同,只生活在高海拔的文背捕蛛鸟(streaked spiderhunter)在山里就很常见,在高山花圃中采蜜,因为爱吃芭蕉,又被称作芭蕉鸟,叫声很响,很容易循声发现它们的踪迹。长嘴又吃花蜜,不少人第一反应“那是不是蜂鸟?”但其实蜂鸟属于中南美洲独有的物种,在东南亚,吃花蜜的鸟儿有花蜜鸟(又称太阳鸟)和捕蛛鸟,而捕蛛鸟也捕蜘蛛来吃。会直接联想蜂鸟,许是大家常看的生态纪录片,总爱把蜂鸟塑造成看板物种,久而久之形成的印象,就像我们对各种创作的认识,总是先看外国的经典、时下流行的外国电影或小说,才在不经意(比如不小心读本地的中文系)的情况下,接触到一点本地创作。 城市鸟几乎都不会上山来,一只家乌鸦(house crow)、爪哇八哥(Javan myna)、家八哥(house myna)都没有,亚洲辉椋鸟(Asian glossy starling)倒是常出现在高高树木的枝桠上,但体型又比山下的要肥壮一点。不过在高尔夫球场边我还是见到了几只白眉黄臀鹎(yellow-vented bulbul),这种城市公园鸟出现在山上,可能是丛林颓败的迹象。 而我在哥打丁宜班底森林偶然才能遇见的古铜色卷尾(bronzed drongo),在福隆港山林里特别活跃,观鸟两日就见到不下七八只,还会模仿其他鸟类鸣唱,对观鸟初学者来说是极大的迷乱,还以为出现了什么别物种,肾上腺素七上八下 。 【手札 #03】 最终是在Silver park公寓外的一棵大树上找到红头咬鹃。老经验Leong持续播放鸟鸣录音,守株待兔,而我沿山路乱逛,遇到也按捺不住出去寻找明星鸟的Leong太。 当“呜、呜、呜、呜”的真实咬鹃歌声越来越近,一只红身白尾的大鸟越过山路窜上Silver Park的大树,就从我的眼前掠过,赶紧追到公寓外,大群燕子聒噪,在我头顶飞来飞去,抬头分辨不出属于哪一种燕子,低头偶有松鼠逃避我的目光,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更高处又传来咬鹃的歌声,才终于看见它,勉强用长镜头捕捉它的背影,那鲜红色的头扭过来,像是要告诉我它是一只雄鸟。静静观察一阵,才知道它鸣唱的时候会低下头,连同整个身体,尤其屁股都在发力,每一声都要震颤,长尾巴随着“呜、呜、呜、呜”连续顿音翘翘板似的摆动——鸣唱入木三分才能在这山里回响吧?难怪声乐老师指导我们合唱团的时候一直提醒,歌唱是全身运动,你必须善用全身上下的肌肉与腔体,才能发出具有穿透力的歌声,如刚出生婴孩的啼哭,一种赤子、原始的声音。 隔天我在山雾里发现一只金头缝叶莺(mountain tailorbird),大概拇指头大小的鸟儿,发出短笛似的高音旋律,乐句由几个半音阶升降组合,田园诗般好听极了,穿透迷雾,让我想起两个月前与斐在日本伊豆高原,清早窗外传来如歌的日本树莺鸣唱(Japanese bush warbler)——先是一个较低的长音,接着几个急促的百转高音,错落,悠扬。自古多少作曲家都曾借用鸟鸣创作,从韦瓦尔第《四季》、贝多芬《第六号交响曲(田园)》、大流士《孟春初闻杜鹃啼》到劳塔瓦拉《北极之歌》,欧洲常见的乌鸫(blackbird)、夜莺(common nightingale)、大杜鹃(common cuckoo)都是音乐缪思。法国作曲家梅西安更是深深为鸟鸣着迷,写过《乌鸫》《百鸟苏醒》《鸟类图志》,简直就是音乐界第一鸟控。二战时期,梅西安被关入Stalag 8-A战俘营,写下《时间终结四重奏》,作品的起点是第三乐章〈群鸟的深渊〉,沉静凄美的单簧管独奏,他后来写道:“深渊(abyss)是时间的悲哀与疲惫。鸟声则是时间的反面,它们是我们对光明、星星、彩虹和欢快歌声的渴望。” 鸟声是时间的反面——反刍这句话,是不是因为每一只鸟的鸣唱,每一声啼,都记忆了一个物种几百万乃至上亿年的演化史?我们因而有机会听见某种远古的声音空间,一如遥望星空,每一盏星光都是千万光年的历史距离,一个星系的存在证明。 新马物种繁盛,鸟鸣交响,个人特别喜欢四声杜鹃(Indian cuckoo)“ti ti dol la”的四声旋律与节奏,最近每遇作曲家朋友,都会诱惑他们写首本地鸟鸣大合唱作品,或舞曲,一定很好玩,也一定会跟欧洲中心那些作品不一样。 【手札 #04】 斐在丹绒马林就有点喉咙不舒服,依大讲座结束,我们到新古毛过了一夜,集装箱组成的Sarang by the Brook旅舍很有风味,窝居的概念,只是夜里壁虎声扰得斐无法安眠。旅舍主人Chen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10年前选定这个距离吉隆坡一小时路程的地方开展新事业,离开城市喧嚣,经营旅舍也带团走山玩激流。他养了五六只猫,都很愿意亲近人,我一蹲下来,小猫便躺下翻身露出肚皮,十足的信任。看见猫,斐也精神了一点,但有只小猫太缠人,跟着斐到房里,躲到床底下,最后得我出手把它抱出去。 在新古毛没太多时间观察周遭生态,但集装箱旅舍就在山脚下,旁边有溪流,吃早餐的时候,目及一株大树上有头马来亚巨松鼠(tupai kerawak hitam)跳跃,几只文喉鹎(striped-throated bulbul)一直在旅舍范围内发出鹎族招牌的类似电台转频的歌声,越过溪流远处的枯树上还出现了两只黑枕黄鹎(black-crested bulbul)和一只小须凤头雨燕(whiskered treeswift)。 不过我也观察到几只黑头鹎(black-headed bulbul)在嬉耍,它们喜欢生活在森林边陲或次生林,如果数量多起来,可被视为林野自然状态颓败的象征。犹记第一次在新山附近至达城的公园里见到黑头鹎时的振奋,但在认识它们与森林的关系后,每次相遇,我都难免忧心。这算不算是庸人自扰?(明日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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