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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8月13日是国际左撇子日,其目的是推动社会对左撇子群体的理解与接纳。 倘若不是幼儿,我完全不知晓这个世界原来对左撇子们都不太友好。从握手、书写、剪刀、乐器等,无一不在考验着左手将们的智慧。难怪人们常说左撇子大多比较聪慧,我想原因乃是他们要在一个以右手为主导的社会中,借鉴右撇子的思维方式,进一步探索并逐步发展出符合自身的解决之道。这从小就让他们训练出了更强的适应能力,与空间想像能力。 “妈妈……老师又在我的本子上画红圈圈了!呜呜……”放学回家,一上车,幼子一边抽泣,一边把作业本递到我面前。原来粗心的妈妈竟然把“提”部首及“竖钩”部首给左右颠倒,搞错了! 自从他第一次用左手笨拙地握住笔,在纸上画出第一个歪斜的圆圈时,我心里便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欣喜又担忧。“啊!以后该怎么教他写字?”我开始琢磨着往后的日子。 右撇子Vs左撇子。这对偶尔会陷入左右不分的妈妈来说,即将是一大考验啊! 果不其然,近来老师开始让他们识字。好几次握着他胖乎乎的小左手写字,我几近崩溃。首先是握笔姿势,他那肥嘟嘟的左手总是以让人无法理解的角度扭曲着,拇指和食指的正确位置无论如何都仿佛无法调解,不是用中指顶着,就是以整个拳头包住笔,让我既生气又无奈。 再来就是字形,所谓的数字、字母和文字,无一不像镜子般的反面镜像。好几次写着写着,我竟然被他给带偏了,都不知如何书写,只能重新以右手在空中模拟才得以继续。可怜的孩子常露出无辜的眼神,似乎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左右”的差异。书本的“正确”方向也常让我陷入纠结。对大多右撇子来说,书本的倾斜是自然而然的。简单的倾斜,对左撇子来说却是困难重重。倘若书本向左偏,写字的方向就得往右,感觉很不顺手;倘若书本偏右,那手臂就会扭曲到一种诡异的角度。每一次的纠正,都像是对他天生习惯的挑战,考验着妈妈仅用的耐心。 摆脱右手世界的枷锁 教一个左撇子孩子用汤匙和叉子,也让我挫败感连连。我们习惯以右手把食物或汤汁从碗的右侧舀起,送进嘴里,这是无需多费心思,并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坏了!这个“示范”对左撇子而言,就是个灾难。孩子习惯性地用左手舀起,却因为要模拟妈妈,总是从碗的另一边,也就是他自己的右手“推”汤,洒得满地汤汁。为此,我常气得大发雷霆,责怪孩子总让我当“跪妇”。如今想来:想必那份天生的方向感与妈妈的示范截然相反而导致的矛盾。对不起我的宝贝,妈妈错怪你了! 经此,我开始研究左撇子,了解他们的独特之处。全球约有十分之一人口是左撇子。我惊喜地发现,世上好多杰出艺术家及科学家如达文西、毕卡索、爱因斯坦等都是左撇子。他们的右脑更为发达,空间感知、创造力、艺术和情感表达更为出色。我最喜欢的乒乓健将王楚钦,也在最近勇夺世乒赛的男单冠军,创下了32年以来首位以左手持拍获得世乒男单冠军的中国选手的纪录。 从哲学或神秘学的角度来看,左手世界可以被看作是潜意识、梦境和未知领域的象征。可偏偏一些宗教与传统习俗却赋予左手复杂的象征。右手被视为是干净的,用于进食、问候和社交的;左手则被认定为不洁或不礼貌的,指定用于日常琐事,例如清洁个人卫生、“洗屁股”等。一些传统家庭的长辈甚至采取严厉的手段,强迫左撇子孩子改用右手,因深信“右”派代表正统,而“左”乃是旁门左道。这仿佛无稽之谈的言论深深影响了不少70或80年代的孩童。其中,我的小叔就身陷其害,从小被强迫使用右手,只有在父母不注意的地方如运动、做家务等活动,才能光明正大地运用他熟练的左手。 未来的世界,将是一个充分尊重各体差异、鼓励每个人发挥所长的世界。我深信学校和家庭将不再强迫左撇子们改用右手,而是鼓励他们尊重自己的天性。教师们会更细心地发现左撇子孩童,更用心地指导他们如何书写、绘画,学习乐器,让他们在学习过程中不再感到挫败。 希望吾儿能善用这“天生”的特质,不被所谓的“右手世界”所束缚,勇敢而坚韧地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活出独一无二的精彩人生。
2星期前
1月前
我问小女儿:长大后要做什么?她答:给妈妈吃多多东西。我问为何,她笑了笑,春风送暖地说:“因为你老了,给你吃多多东西把你变回来。” 某日下午,我临窗开了张小桌和孩子一起吃午餐。餐后泡了杯咖啡。小姐妹俩吃得慢,妹妹目光落在杯子上对我说:“如果你老的时候还喜欢喝咖啡,我就泡给你喝,也给爸爸泡他喜欢的奶茶。”听罢,心头一阵温热。她留意到我发呆凝望窗外,以为颇有心事,于是答应用餐完毕继续留下来陪我喝咖啡看风景。不消片刻即吃饱抹嘴,双臂交叉搁桌面上说:“我吃完了,聊个天吧。” “聊个天吧”,听这少年老成蹦出的话语,我险些一口咖啡喷了出来,是上天怕我寂寞而派来了天使吗?既伴我于静寂之中,又解我忧愁万端。每天接她回家,一上车就没冷场。她会报告校园趣事,会汇报窗外云的变化,会观察到路边坟头为清明作准备而烧枯的草又转绿了,也会告诉我香蕉有两种颜色,一种是树上叶子的颜色,一种是天上月亮的颜色。她总是随时就地取材张口就来,讲了甲,一会儿谈乙,没连贯也不相干,纯粹想聊聊天而已:“妈妈,其实我不知道要讲什么,所以才讲这些话。” 她哪里知道,因着这些那些的话,自己早已悄然做了个偷心贼:一日之计的三样事是上课、看书、爱妈妈;外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妈妈,抱妈妈。妈妈能不为之感动被偷了心?可她的暖,有时候捂得太热,会一股气上升险些爆炸。她是那么脆弱地需用脾气来保护自己的无从反击。终于有一天,用着蹩脚的解释哭说着委屈,说是因为自己还不能认得太多字,表达不来,所以用了最原始的肢体感官作为情感的宣泄,最怕就是爸爸妈妈不爱她了。我努力回想,自己是否也在如此阴影下这般走来? 错过了许多陪伴的岁月 原来,有人怕不被爱而低声下气去取悦他人,有的人会用着相悖行为去包装情怯。正常亲子关系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只是那份爱无法化作安全感,于是彼此爱着的人,却反差收效,把关系弄僵,使情感破裂。我喜欢把孩子拥抱入怀,气头上的她会慢慢不再挣扎,被理解后的眼泪会吧嗒吧嗒地,连同呼应的回抱化作水一样的温柔,像初生时那般让人怜惜地恬静。这时候,我常常会想起那个对我处处包容,永远信任,从不有所要求的父亲,他始终护佑我如初,长忧到白头。 在怀中年年长大的身躯年年让我矛盾,既想她们快快成长,又想她们慢点儿再慢点儿长大。长大以后,难免在世事中失却童真,我们也恐难再如今日般相拥。妹妹跟姐姐聊天时说:“其实大人的脑是比较小的,因为他们不会想像,每次我们觉得很有创意的东西,他们都要说‘怎样可能’?”我在电脑前敲文打字时听到了,心有戚戚焉。在她们的创意最是天马行空的时候,我却忙着为五斗米而折腰,错过了许许多多陪伴的岁月。 “你长大后要做什么?”这句话,我原是想问孩子长大后的志愿,向来牙尖嘴利的妹妹说:“我还没长大,我不知道。”让她想一想啊,于是她用着笃定的语气说着未知的话:“我还不确定。”其实,如果我连当下都顾及不来,凭什么让孩子耗费想像力去幻想那或许永不能成真的未来?这世上,有的人没机会长大,有的人没机会老去,在生死面前说志愿,如此苍白与荒凉。 经常被忽略的孩子说:“妈妈,你再不陪我们,我们就长大了!”谢谢,谢谢你们提醒我,日子要慢下来,要回头告诉你们,不管未来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要记得好好爱自己,保护自己,因为如果你们不在了,妈妈是无法把你们变回来的。
1月前
2月前
妈妈七十多岁了,按理说,应该像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生活围着柴米油盐和孙子孙女转,我家却有些不同。最近,妈妈有了一个新身分——追星族,而她追逐的那颗星,是内地的歌手兼演员,刘宇宁。 这事说来也有些意外。起初,我只觉得妈妈在手机上刷短视频的时间变长了。后来,她开始频繁跟我提起“刘宇宁”这名字,说他的歌声如何动人,戏演得如何好。我只当是她闲来无事的新爱好,没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她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身边,打开手机给我看一段视频。视频里,刘宇宁正在直播,他穿着简单的T恤,坐在镜头前,没有华丽的背景,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就像邻家的大男孩,和观众们聊着天,分享着自己的生活。妈妈看着看着,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追星不是年轻人专属 “你知道吗,他呀,以前就是个厨师,还在路边直播唱歌,”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时候条件不好,风吹日晒的,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后来火了,他也没变,还是那个踏踏实实的小伙子。” 原来,吸引妈妈的,不仅仅是刘宇宁的光鲜亮丽,更是他背后那段辛酸又励志的奋斗史。他从默默无闻的厨师,到在街头唱歌的网红,再到如今舞台上的明星,这其中的艰辛与汗水,深深地触动了妈妈。她常说,刘宇宁的故事让她看到了坚持的力量,也让她觉得,只要努力,任何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自从追了星,妈妈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她总觉得日子过得平淡无奇,除了家务就是看电视。现在,她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听刘宇宁的歌,心情好了,还会跟着哼唱几句。她会主动跟我分享刘宇宁的最新动态,聊他在直播间里那些接地气又幽默的段子,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起初,妈妈对自己的这份喜爱还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和小姑娘一样追星,是不是很可笑?”她常常这样自嘲。 想和家人分享刘宇宁的动态时,她总是欲言又止。有时候看到他发的微博,她会偷偷点赞,但不敢转发,怕别人笑话。 转机出现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网上看到一条留言,一位自称七十多岁的网友写道:“我今年73了,也是刘宇宁的粉丝。看他的戏,听他的歌,让我觉得生活很充实。年龄从来不是追星的阻碍,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我立刻把这条留言截图给妈妈看。她看完后愣了很久,然后笑了:“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啊!” 如今,妈妈已经是刘宇宁的忠实粉丝两年多了。她会为他的新歌感动落泪,会为他获得的每一个奖项而骄傲,也会因为他在直播中的暖心话语而开心一整天。 是啊,追星从不是年轻人的专属。妈妈年轻的时候,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给了家庭,给了我们姐弟几个。她从没有过自己的娱乐时光,她错过了太多爱好和乐趣,也错过了那个可以尽情追逐偶像的年纪。如今,我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也终于有时间,重新拾起那份生活的热情。 看着妈妈因追星而变得开朗自信,我由衷高兴。追星不是幼稚,而是一种精神寄托与自我激励。刘宇宁的奋斗让她明白,梦想从不嫌迟,坚持与真诚更是宝贵。 我渐渐懂得,追星不分年龄,热爱不分早晚。只要它带来快乐与力量,让生活有希望,就值得继续。因为追的并非遥不可及的偶像,而是更美好、更快乐的自己。
2月前
2月前
2月前
2月前
一日清早,我家后巷的大黄狗突然吠个不停。我从后门望出去,见一条眼镜蛇昂起上身,颈部如扇面张开,离地尺余。它正对着那只大黄狗,吐着信子,冷冷地相视。彼此只隔尺许,却都未发动攻势,静静对峙了十几分钟。 等我拿了手机,推开门出去,狗已不吠了,蛇也收起了姿势,正蜿蜒着身子,缓缓越过后巷,朝我家这边爬来。 它的长度占后巷四分之三,应该是条青年的蛇。 我把窗拉紧,重新关上后门。钢门关紧后不留缝隙,它是进不来的,无需担心它藏在某个角落,我把它彻底挡拒在外。 我想,如果我接近它,必有一番搏斗。我也许会打死它,这虽可永除后患,但我也可能被它喷一口毒液。不如让它在我的小菜园徜徉片刻,自觉索然,回去它河边的老家。 想起母亲主持家务的年代,十分不同。每逢有眼镜蛇来袭,都紧张得不得了。 那时我们住在森州晏斗市郊外5英里处一个小地方,叫双溪零星。住家建在一方低谷,背面靠着一片倾斜的橡胶林,一株耸天原始橡木守门神般立在胶林边缘。小径穿过胶林,绕过那树,再走一小段嶙峋树根盘踞的下坡泥路,便是我们的住处。 那是一所具有中国风味的农舍,父亲根据广西老家的印象建造,朴素无华。屋前下方河岸平地,辟为菜园。瓜豆垂垂,绿意盎然。屋旁是猪栏与鸡寮。鸡寮前有片空地,阳光斜照的早晨,铁丝网内,鸡群哼着小调晒太阳。猪栏的水流入一个粪池,黑色粪上爬满蛆虫。母亲不多久就要用个长柄舀子,把粪水一桶桶盛满,挑去菜园,往瓜藤和菜蔬的根部倒去。臭味扑来,家里都能闻到,然而总在不知不觉间被清风淡化。 粪池一端,立着一个长方形木笼子,比人高尺许,每天都有人踩过粪池上的木板,拉开一道门,进入里头蹲一蹲。排泄物从屁股下的四方洞噗通一声掉入黑水,激起一阵反弹,如果没溅到屁股就是幸运了。从角落上一个铁钩抽下一张剪开的报纸,擦了擦肛门,匆匆的走出来。 猪栏有三个,彼此之间有道门相通,关上即把母猪、小猪和成年猪分开。妈妈每天在这里忙碌很久,不是挑水给猪冲凉,就是将切碎的番薯藤倒进大铁桶,打碎几片椰渣饼,一并煮出扑鼻的香味来。 猪抢吃的时候互相排挤,争先恐后,妈妈又要守在旁边观察,将吃得差不多饱的、霸占槽位的强行拉开,让他的兄弟们也有机会接近食槽。 有一回,见一人赶着一头像野牛般巨型的公猪,出现在门外。父亲将这公猪关进母猪栏里,后来母猪便生了一胎小猪。 有一口四方井,在我们家旁边几步之遥的山边,倒映着我的脸庞。它让我对自己的力气感到自豪,自从成功提上第一桶水,我就经常在这井边汲水。 妈妈在井里放生了一尾生鱼,它却很久没有露面。等到它终于浮上水面,才知道它不但没有死,还被青蛙养得肥肥胖胖。然而它野心不小,不愿意在那里久留。有一次下大雨,我正看着雨景,忽见地上的积水里有一条活跳跳的生鱼,随着水流的方向翻腾。等我想通了它是谁,跑进雨里要抓它,它却一个跟斗跃入羊齿植物丛中,逃入沟里不见。 早上,妈妈坐在小凳上,在井边洗衣服。肥皂水流成小沟往菜园流去,沿沟长着茂盛的艾草和树仔菜。又一个长方形木笼子立在沟边,里面流出冲凉产生的肥皂水。 井旁有一丛山姜,山姜阔大的叶间,藏着发亮的“豹虎”。流行豹虎打架那年代,我们常常拿着剪刀,来到这里,偷窥叶下的动静。每见叶间有蜘蛛网,绝不放过。不动声色从茎部将叶子剪断,把整个“豹虎”家搬到空地上,那小虫无处逃窜,终究被我们捕获,成为我们的御用的“打手”。 至于粗大的屋柱是怎样搬过来的,靠脚车还是牛车?父亲提过,我却记不清了。横梁也是圆碌碌的树干,只比柱子小一圈。上面的许多圆洞却不是装饰,里边不时传出挖钻的吱吱声,接着便有粉末流出,跟着飞出一只得意的蜜蜂。 黄昏时,常有蝙蝠扑向檐角的亚答叶,躲在里面过夜。母亲挥起准备好的长竹竿就是一阵乱打,于是便有几个黑黝黝的东西掉落地面,发出几声怪叫就不动了。 3只鸡无端端瞎了眼睛 有一次,狂风暴雨,有水滴落在我们头上,我惊恐地望着摇晃的屋顶。听到母亲跟父亲说:“如果有一间砖屋就好了。” 几天后,来了一辆牛车。一个人从拖格搬下一批亚答叶串条。父亲爬上屋顶,拆掉旧的亚答片。我踩上几级木梯,从下面把新的亚答串条递上去。他将新的串条交叠在一起,用藤丝牢牢系在木条上,那房子又焕然一新了。 爸爸妈妈真是样样活儿都精通,挑水、劈柴、捉虫、打药水、锄地、肉鸡打针、笼猪、屠狗……抓锄头柄的手累了,吐一口唾沫在掌心,搓搓手,似乎便有了新的力气。 直到眼镜蛇出现,我才看到母亲无助的一面。 我们的家没有预防眼镜蛇的设施(如果有间砖屋就好了)。墙壁一律是板块,或横或竖钉成一整片。卧室两间,隔着一堵墙,墙上有冯宝宝和林黛的挂历。刨得平滑的木板平放,架在半腰的高度,蚊帐拉起,就是床。床下和厅堂都是赤裸的泥土,被踩得光滑结实,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接触不到鞋子的地方,如床底、墙脚和后院屋檐下,则是一层细细的粉末,有浩浩荡荡的蚂蚁队伍和蚁狮浑圆的漏斗,还有蛇。 墙脚和泥地接触的地方,老鼠挖洞,母鸡抓爬,总无法紧密。左墙脚下特别留了一道3吋的空隙,让风吹入屋内。起风时厅堂内一片凉快。傍晚,妈妈喊了,我和哥哥两个,各执一端,将一块厚重的木板翻成侧立,堵住缝隙。蟾蜍从这里慢慢跳到床底。 有个晚上,熄了大光灯,刚上床,妈妈忽然大叫:“有喷鸡蛇!快起身!你们站在一起不要动!” 我翻身下床,哆嗦着跟哥哥站在门边。妈妈说:“我听到嘘嘘声,在厨房。一看,它就在灶头边!……它走去床底了。” 怎么办? 屋里一片漆黑,又不敢摸黑去去火柴。但是妈妈还是握住了手电筒,它射出唯一的一束光。 床底是我们不敢问候的神秘地带,跟床上的透风明亮截然不同,那里总是黝黑一片,散发着霉味,胡乱堆放着水桶和工具。每当接近它,都会被看不见的蜘蛛网扑面拦住。 妈妈口中的“喷鸡蛇”,就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眼镜蛇。它出来攻击我们的鸡。有一次,3只鸡无端端瞎了眼睛,死在笼里,过几天就遇到那肇事者了。父亲那时已经去了野新开发农村,妈妈一个人应付这条蛇。她看来不知所措。 手电筒往床底照,没有发现异样。妈妈不确定它还在不在那里,要是被它咬一口,可如何是好? 折腾了好一阵子,最后,妈妈搬来一个空水桶,用她的木屐敲出一阵彭彭的声音,往它可能的藏身地点送过去。又点起三支香,跟那蛇精说:“我没害你,你也不要惹我。你走吧,可怜可怜我们,不要害我。” 大地归于安静,蝉鸣断断续续。妈妈叫大家放心睡觉,因为那蛇应该已经离开,去了屋后的木薯林。她吩咐要把蚊帐塞紧。 果然一夜平安,第二天,一家三口安然无恙。妈妈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在所有墙脚,都撒一层气味辛辣的雄黄粉。 但是从那时候开始,妈妈的农场开始减产了。有人蛮横地侵入她的菜园,并种遍了橡胶树。又有陌生人出现,说要搬来我们家住。妈妈说:“等爸爸回来,你们就去新家,你们转去那边读书。” 我们的新家在野新郊外5公里的一个发展区内,是一间锌板屋,墙脚砌了洋灰,再也没有喷鸡蛇入境侵犯。
3月前
3月前
3月前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穿过两旁树叶的缝隙,照射在步道上,湖面波光粼粼。此刻的公园,热闹非凡。跑步的,散步的,谈笑风生的,双双对对的,一家三口的,也有像我这样,正三步并作两步,想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撒欢跑在前面的家中小孩。 是的,撒欢跑在前面的家中小孩,是我的侄孙。 选择没有组织自己的小家,曾经一度是妈妈身上的一根刺,哥哥眼中不圆满的人生。即便我个人觉得,它纯粹只是众多生活方式中的其中一种,不存在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之说。只是万万没想到,我的自以为是,却令妈妈耿耿于怀了许多年。 如果说在没有组织自己小家这个课题上,最令我感到缺憾的,应该就是让妈妈失望、难过以及担心。 除了家有大龄剩女,成了村头村尾闲聊的话题所带来的压力之外,妈妈更在意的,应该是不希望女儿孤独终老。年轻就失去丈夫的妈妈,想必最大的心愿,就是不想女儿跟她一样,有着没人在身边互相照应、互相扶持的相同命运,孤身一人度日。 无法帮妈妈完成心愿 许多事情都有折衷的办法,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我无法帮妈妈完成心愿。深感亏欠之余,我在其他各个方面,一直都尽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希望借此稍微弥补妈妈心中的遗憾。 除此之外,如果遇到好机会,我都会以各种各样的事情为例,想方设法开解妈妈,希望妈妈能够早日释怀。不懂话术的我,常常以妈妈最关心、最在意的侄儿侄女们举例,绘声绘影地讲述,如何灵活分配时间陪同侄儿侄女找学院,分享和侄儿侄女搭乘地铁,走一遍家里到上课、工作地点的趣事,到寄宿学校看望他们的经历等等……想凭借这些异乡日常,将没有小家牵绊的自由和各种好处,一一传达给妈妈。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真正让妈妈逐渐释怀的,竟然是从妈妈遭遇事故,历经头部重大手术,留院就医,出院痊愈后开始。妈妈从到家里来探望她的亲戚朋友口中得知,在她住院期间,不清醒的时候,是女儿日夜轮流,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妈妈跟我提及这事的时候,我锲而不舍地再次强调,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小家, 我们才有足够的自由来分配时间,做到日夜守候。 从此以后,妈妈开始转变心态,以另一个角度来看待单身生活的美丽之处。看到女儿过得开心自在,慢慢地,也就不再执著予女儿的婚姻问题了。我内心的愧疚感也因此得到缓解。 后来侄孙诞生,因为拥有相对充裕和自由的时间,我得以贡献一份力量,帮忙看顾,陪伴学习。生活本来就难有十全十美,虽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小家,但是身边有侄儿侄女侄孙的陪伴,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公园一幕,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普通日常,然而于我而言,却是人生中的另一种圆满。
3月前
4月前
星期五。 午祷时间过去很久了专员还没出现,即便我担心错过而在餐厅胡扒几口饭匆匆折回来,黑色玻璃大门外依旧贴着一张用马克笔写的“REHAT”A4纸,没日期没时间,鬼打墙似的要人等到天荒地老。 心虽急,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外头赤燄燄,只好蹲在树荫下给家人拨电话,说的都是同件事,最后不免叹息:是啦!我们很快就回去。 待专员迤迤然回到办公室,确认一些细节后在文件上盖章签字,已过去4小时。把妈安顿在副驾位,车子驶出鐡栅大门,近黄昏了。 我算了算,从我这里开车载妈回家,出收费站驶入高速公路,如果时速保持在90,中间休息两次加油或上厕所,那么到家的时间预计会是清晨5点。 妈喜欢坐车,整个人像坐在阿拉丁魔氊上飞了起来。妈总是难掩兴奋心情,瞪大眼睛对窗外移动的风景或建筑物,问这是哪里那是什么? 大学毕业后我在吉隆坡工作,专跑家禽饲料营养业务,公司配了辆旧日产130Y给我。我常借客访或收账之便,顺道“小确幸”回家过周末,开车载妈在附近甘榜或渔村溜达,妈说即便熟悉的风景开车去看和走路去看是完全不一样的。也因为妈真的太爱坐车,只要我回来,买个酱油或上街打包杂菜饭,都要开车载妈走一趟。 时间较宽裕时,我们会去更远的地方譬如太平湖或怡保的霹雳洞三宝洞,行程结束前在购物中心吃快餐,两人分享一份套餐,汽泡水薯条薯泥我一半妈一半,一天便觉不辜负。于是坐车出门充满仪式感,妈甚至会稍加打扮。只要出门转一圈回来,妈像换了个生命似的,又能继续卑微安静植物般的活着。 家里穷,兄姐都来不及长好便被丢到城市,好像多一人多一天多吃一口饭家里就更穷了,几乎要吃到脚下的土了。妈没办法跑,注定要和这个家困守一起,老死一起。而且妈说,死亡是传染病,谁家死了人接着会带走另一人,然后举例一二,都是我熟悉的街头巷尾脸孔。妈还说七月更凶,那些东西直接爬上来抓人,一抓一卡车。我听得毛骨悚然,劝说妈你别迷信,死亡不是被找到而是碰上,无论逃到多远都会遇到。 后来我辞去吉隆坡的工作南下新山,离家更远了。回家的小确幸像口袋里的零钱被挥霍殆尽,我告诉妈等我买房子后便接妈来住。 后来,久病卧床的爸过世,妈怕被传说中的恶灵牵拖,在爸落土后七日便和我南下新山。出发前妈磨磨蹭蹭,逃难似的带一堆有的没的,仿佛抛家弃屋自此不再回来的决绝。那一天,车子离开黄泥路口上柏油路,穿过种满橡胶树的木珍歪,弯弯曲曲拐入打巴进高速公路,我听见妈长吁一口气。天色由亮入暗,周遭景物仅剩黑色团块迷蒙黑影,我们说话,兼及各种细琐人事,像沿路撒下能被记忆辨认的面包碎屑。我说妈累了你睡一下吧,睁开眼睛时我们就到家了。 高速公路没有歧异的风景,同样的黄昏,多年后出发和回去只是两个不同方向,仿佛捡拾来时路的面包碎屑而已。妈安静的躺在副驾位置,睡得比往常更深沉。这趟远行我特意帮妈选了件大红牡丹双排金扣外衣,喜气,再把车内冷气调得最低,一路上叨叨絮絮的跟妈说我们到了哪里,过了哪座桥。 清晨,车子在家门外十几呎的地方停下来,看见屋外铁棚子已搭好,五十火黄灯泡像鱼丸般串在黑色电缆上。屋内大厅居中的神像已被红纸盖住,屋外“天官赐福”的神仙牌位也是,亲友邻居闲散的在屋前走动,感觉前置作业都安排妥当。 此时姐打电话来,问我到哪里?我答,快到了。 没人发现我们。然后我调转车头,再载妈走一遍之前走过的地方,巴刹、渔寮、玄天上帝庙;天色渐白,大街开始恢复生活的烟火气,采买的、上学的,忙碌的旧街场杂货铺、人声嘈杂的咖啡店……。 姐又打电话来,语气急促说棺材佬已经来了,你们到底在哪里? 我转身轻声对妈说,妈,我们到了。 此刻在车里我们是生离,下车后就是死别了。 如果你不想那么快回家,不如我们再转一圈吧?
4月前
4月前
4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