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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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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大选

之一、入夜 入夜前 回教堂祈祷声就已高高响起 带着夕阳被吞噬的野心 海洋底下涌动着暗流 绿色何时竟然离开淳朴的田野 堂堂正正地飞扑蓝天 一把火给天空烧出了一圈紫霞 未来的夜是进入黑暗的夜 是剩下的灰屑 是送走的新娘 可我们从前都在夜里举起 照明前路的火把 不畏前行。而此刻入夜 我们和你们谈着分裂 他们等着台上幕谢 灯亮时上场,灯暗时过场 明灭之间,这一出戏得演多久 我才能走出这堂皇的国家剧院 踏上人生孤独的归路 (2023.08.12 六州选开票夜) 之二、向暮 有没有一个可能 冬天不需要炉火的烟囱 依旧可以自由呼吸和讲话 比着手势,为冬天冷静思索 来年的改革能否落实 产出一地金黄的稻浪 充足的禾杆,堆在空地上燃烧 去解放烟囱的标准身裁规定 让烈焰冲天而起,像一纸诏书 有没有可能,冬天里不需要柴火 我们的时间不会错过 我们在向暮的霞光里 看见月亮反射太阳的粒子 无法辨认真假身分的光明 假意披着羊皮,向牧童招手 一起回归破烂的草屋 瑟缩在寒风中 为明天的面包勾勒一些模糊的轮廓 勉强在无欲无求的烛光里 忍受饥饿,干渴,和泪流 向暮时分,在广场上 光失去了造影功能 一切被黑暗吞没 如果可能,冬天的寒风 也将沉默 之三、夜已深 风凉露重,夜已深 我们的步伐没人敢问 月升星沉,夜已深 我们的想法没人敢问 走过灯火璀璨的首都街头 走进灯火阑珊的人生三楼 一介布衣忍受不了膻骚腥臭 满桌佳肴就引来抢食的苍蝇 夜已深,心事深沉的街灯 向麻雀喂食一些芝麻小事 至于家国大事,索性直接躺倒 在大马路中央任人践踏 毕竟是光与暗的交媾物 影子有深浅,无心的夜也有 一只扑错光源的飞蛾 看不见夜深里声音的形状 由呢喃到呻吟,由呻吟到哀嚎,哀嚎到咆哮 夜已深 深深深深地 在这里光明委身 在这里大地起震 我们的问题始终没人敢问 之四、对街的犬吠 距离很远,这片天空和那片天空 交接处,也许还竖着隐形的高墙 也许隔着重重山峦 以一湾海峡分开 用州际线缝合的 术后伤口,还流着脓 我明明白白的听见 沸腾的人声呼应着 是对街的犬吠 还记得那年的黄潮 还有更早前不止息的红焰 人群像丧家狗被一队恶犬驱逐追赶 在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扩音器的祈祷声从回教堂传来 从远处翻腾的稻浪传来 从憩伏在庭院一角的猫身后传来 溶入忐忑的暮色中 屋外的路人听得分明 电视播报的新闻里群山喧哗 不停息的山头纷争 是对街的犬吠 狺狺狂吠 动摇的屋梁掩护不了鸟巢将倾 回声荡漾在黑夜的心脏 掀起了风,搅浑了云 眼看一场暴雨将至 眼看一团浓烟拢聚 对街的咒骂依旧,辩论激烈 暗黑透过阳光照射产生了阴影 谎言透过乌云满布来密谋闪电 我双手掩耳而大雪将至 大雪将至而民主的冬夜里 寒意凛凛,犬吠狺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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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全国大选,凌晨时段各选区陆续开票,再次见证一场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大事件。 尘埃落定的第二天,食指上的墨迹并未被深夜大雨冲淡。早上开往市区的车辆通畅如常,雨水填满了路面应当被沥青填补的坑窿。兴许是受到邻国旅游警示的影响,老街景区旅客只有小猫两三只,前几天的热闹和喧嚣消失了。 进入餐馆,餐点依旧。眼前这碗干捞面味道如常,价格没变,对我而言一夕之间它变相涨了2%,有些内在的波动肉眼无法度量。政权移转对市场的影响立竿见影,反映在新马两国的货币汇率上。 “又在修剪葡萄藤啦!” “葡萄再酸,也会有人偷摘。” “你还坚信这里适合种植葡萄?” 礼貌性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年逾半百的他走惯江湖,如今倦鸟知返,最终选择落户老城区,他煮的干捞面颇具地方特色,面条Q弹配上自制叉烧,为老街增添古早味。从店门口即能望见海峡对岸的新加坡,几年下来,他已能以专业角度分析两地币值的升贬与游客流量增减之间的关系。 “该止跌了吧!” “你说旅客入境人数吗?” “病毒比政治阴险狡诈。” 老板一只脚不久前从鬼门关抽回来,糊口的生意也是。难得见他今天眼神闪烁,差点让我忽视了他的黑眼圈,绝对是昨晚的好消息刺激肾上腺素,令他彻夜难眠。 “会变?” “好坏?” “别担心,我在的一天担保干捞面味道不变。” 前后不过一日,手中外币在兑换商眼中变小。那条衔接新马两国的长堤,突然间缩短。每日徒步往返两地的打工仔,仿佛见到希望。肚子内有一些东西在搅着翻滚着,我所认知的宇宙,正在酝酿一场巨变。 “今年有没有机会吃到屋檐上的葡萄?” “酸的!你忘了脚还踩在赤道上啊!” 新山市容经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整修,唯一贯穿市区的纱玉河历经加盖和拆除,几番反反复复的政策大转弯,终于把最肮脏凌乱的一面永埋地下,走在新建大道上的访客,不会知道脚底下那条排污之河,兀自暗涌。 各党派的工作人员和支持者拆除沿街飘扬的党旗和布条,把干净的市容退还给真正过生活的在地人。瞥见游客手中报章头条标题,选举成绩看似一锤定音,又似尘埃未定。 “你哥的孩子?” “食指也弄脏咯!好样子。” “这国家需要新的染色体。” 老板说挨过半辈子,前方曙光乍现,一如食指上洁白的月牙痕,即将在墨迹退尽之时毕露。 “再过对岸找机会?伯母我老了啦。” “有家才有国。” “有国才有家!” 手握方向盘,心中翻嚼老板和母亲的对话,这场由新一代主人翁主导的政权交替,祸福未卜。母亲不断擦拭食指上的墨迹,口中抱怨又得花钱去美甲中心买护甲配套,心中却甜滋滋地感受这全新一天的蓬勃朝气。她这辈子从未缺席任何一届全国大选,这点坚持委实让我羞愧。她揉了揉颈项,仿佛感受到颈项开始收缩所带来的不适。侄儿向小弟展示左手食指,炫耀意味浓厚。前方万里长征自此平坦无阻?餐毕回程碾过的窟窿一再提醒,在我脚下这块土地,家人和朋友依旧留守两侧,神——尚未降临。
5月前
〈同年:一道儿歌程度的数学题〉 我出世的时候你42岁 如今我42岁了 而你已离世20年 这些数字使我记得 我的数学能力一直都在 一首儿歌的程度 我为你哭过几次?这种事不提也罢 不过在丧礼当时,是一次也没有的 你用了许多沉默来教我忍耐 而你每一次失去耐心,都让我学会沉默 你的称赞一直是动力 你的批评也已是匕首 以不经意的温柔为鞘 抱怨和抱歉就像黑啤和白啤 泡沫有恒久新鲜的发酵滋味 我不喜欢呕吐,也不嗜醉 只是那第一口,总是振奋如鼓 使我一直相信:你是想活下去的 却又,可能,为了一些什么 放弃医疗的机会 放弃,放弃,放弃,这好像就是你生存的方式 很无奈地,它也好像印记,成了我生存的方式 只是我毕竟有你作为镜子 即使碰碎,也能像泡沫,漂入酿诗的夜空 我所遗憾的是没能和你做一回朋友 不为什么地,碰一碰杯,吹一吹水 说真的说真的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入世 只是我入世的方式已经随着你的离世 越来越像梦了—— 总是喜滋滋地作诗,一辈子都在安慰余生 泡沫般洗涤我所进不去的尘世 匕首般,设法为人间划开几道呼吸的破口 我是堕落了!如落地水果闻到自己发酵冒泡的气味 用了半辈子写了半首还不知道结局的情诗 仿佛想让没用的自己留下有美有善的遗嘱 成为谢罪的音符—— 我知道我知道,你又在骂我了 因为除了这一点点安全的距离 我们已经来不及学会其他保护 不知不觉就已经和当年的你同年 可是单身的我又怎么能当一个称职的父亲 给父亲一个更少缺憾的过去? 换个数字想:从你离世那年算起我至今也才20岁 如果政府还是没有改变,再过一年我就有投票权了* 你知道你知道,为了我们的许多错误 为了未完成的诗歌,我还是会投你一票的…… 父亲啊,看来一个成年男子的童年 就在于每年都可以和他的父亲同年 一直到他比父亲更年长的那一年,他才能算是 重新出世了? *马来西亚于2019年修宪,把国会选举投票合格年龄调降至18岁。2020年发生“喜来登政变”,内阁政府遭遇夺权改组,故有“如果政府还是没有改变”云云。这首诗写于2020年2月22日,曾投稿花踪文学奖并落选。时隔数年,倒也更添刻舟求剑、人何以堪的时间意味。 〈阴道的滋味〉 阴道里有一片海 然而又是鲑鱼 想要死在之处 我想离家的时候 从阴道钻了出来 向往另一个阴道 我想回家的时候 发现自己找不到 我的阴道在哪里 阴道里有一股泉 然而又是水手 所回不去之处 阴道的滋味像海水又像山水 它所放弃的血是沉默的历史无眼的泪 它每一次被提起都涉及尊严 它最基本的自由就在于空洞 没有人能够占领阴道 就连女人也只能发现它 任由它显现 更何况是男人 总是在拼凑中 充当暂时的答案 更何况是诗歌 连肉身都没有 像叩门的阴魂 然而这些都不妨碍我们喜爱阴道 有了阴道就有抵达的可能和滋味 阴道的滋味像海又像山…… 它的血是鲑鱼和水手 所必渡必读的 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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