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 · 她住在三楼



他每天上班都经过那栋旧旧的公寓。那是一栋七层楼的老楼,没有电梯,墙面斑驳,阳台的栏杆也有些锈迹斑斑。可他注意到,那栋楼的三楼总是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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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阳台总是挂着一条碎花窗帘,在晨风中轻轻摇曳。窗帘后,有时能隐约看见一个身影,瘦瘦的,长发,总是在那里坐一小会儿,然后屋内就会传出钢琴声。
每天早上七点三十五分,那段旋律准时响起。
他第一次注意到,是几个月前的一个清晨。那天,他一如往常,背着电脑包、边走边刷新闻,正准备穿过人行道去搭地铁。钢琴声从三楼传下来,他停下脚步,心跳竟慢了半拍。
那是一首温柔的曲子。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只知道旋律简单却动人,像是在某部电影里
听过。城市的喧嚣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那段音乐,和他心里的空旷。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提早5分钟出门。别人是为了赶打卡,他却是为了不“错过”。
钢琴声成了他早晨唯一的期待。
在广告公司做文案三年,他已经被改稿、应酬、甲方习气磨得没有棱角。他二十七岁,独居,生活重复到像拷贝粘贴:泡面、外卖、夜灯和耳机。他开始觉得自己只是城市里的一颗钉子,哪天松动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但那段音乐,让他有了某种牵挂。
他不知道三楼住的是谁。是学生?是老师?是全职音乐人?他曾尝试过在楼下多停留一会儿,想看清那个阳台后的女孩。但每次都只看到窗帘轻摆,或是模糊的背影。
他想过写封信,塞进信箱。也想过按门铃,然后说一句“你好,我每天都在听你的琴声”。可他始终没有行动。他怕,怕这种宁静的默契会被打破。
X X X X X X
直到那个星期一。
那天他醒得比平时还早,却没等到那段熟悉的旋律。七点半、七点四十……阳台的窗帘
没有摆动,屋里一片寂静。
“可能只是出门了。”他安慰自己。
可第二天、第三天,仍然安静无声。连窗帘都不见了。
第四天,他在公司一整天心神不宁。改不完的文案、一堆要命的客户邮件,他都懒得管。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依赖这段琴声,才会如此失落。
第五天一早,他提早离开家。站在那栋公寓楼下,他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三楼的木门泛黄,门边贴着旧春联。他站了一会儿,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是一位中年妇人。
“你找谁?”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请问……之前住在这间的女孩还在吗?就是……每天早上会弹钢琴的那位。”他顿了顿,说。
“哦,你说我女儿啊。她前几天已经搬走了。”女人愣了一下。
“搬走了?”他有些怅然,“她……去哪里了?”
“她考上法国音乐学院,前几天飞去巴黎了。”
“啊……”他低下头,有些说不出话。
“你是她的朋友?”那女人看着他。
“不是……我是……每天早上会听她弹琴的人。”他坦白说。
“原来是你。她说她知道每天有人在楼下听,有时还会故意多弹几遍。”那女人突然笑了笑。。
他一愣,抬起头。
“她走之前,交代我说,要是有那个‘每天听她弹琴的人’真的出现,就把这个盒子交给他。”女人走回屋内,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递给他。
他接过来,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张写着娟秀字体的便签,还有一张U盘。
“谢谢你每天的聆听。对我来说,那是一种勇气的来源。也许我们素未谋面,但你存在于我的每一个清晨里。希望你也能找到属于你的旋律。”—— 三楼女孩
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他小心地收好纸条和U盘,向那位女士鞠了一躬,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离开。
那天,他没有去公司。他在城市另一头找到一家旧乐器店,买了一架二手钢琴。老板帮他搬到他的小公寓,摆在窗边。
晚上十点,他插上U盘,耳机里响起那段熟悉的旋律。他闭上眼睛,仿佛又站在那栋公寓楼下,听着三楼传来温柔的琴音。
几天后,邻居在小区群组里留言:“有人晚上弹琴,蛮好听的。”
他笑了笑,继续练习。他知道,那段旋律,从今天起,也有了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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