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职世界 | 音响工程师“不走寻常路”  王渊舜趣谈古典乐职业生涯

谈及技术差异，王渊舜分享了一个业内趣谈，同行常言，录制古典乐要用最顶级的器材、最昂贵的麦克风，却只为呈现“最小”的声音。这句玩笑，传神表达对这两种音乐类型最本质的区别。

“古典乐追求的不是通过音响设备放大音量，而是借助技术手段，真实还原演奏者原本的音色与质感。古典乐的录音精髓，在于还原而非扩音。”

精准比例放大声音 保留音质

王渊舜强调，当舞台音量不足时，需要的是以精准比例放大声音，完整保留表演者原有的音质特色，这才是真正的专业追求。

他曾处理过一场极具挑战性的演出。舞台上12名乐手同时演奏12段不同旋律，共同组成一首完整乐曲。这些乐器声部特性迥异，有的音色洪亮高亢，有的音量略高于人声。

“当嘹亮的乐器奏响时，往往掩盖其他声部。这种复杂场面需要大量麦克风与辅助设备支持。而最棘手的环节，我要精准判断每件器材的摆放位置。”

在古典乐、管弦乐及华乐演出中，麦克风的品质、特性与拾音范围都至关重要。王渊舜指出，文娱演出、晚宴，华乐演出，通常台上麦克风达20至30支，确保每件乐器能被精准拾音。

基本原理看似简单，放麦克风就能收音，但王渊舜更在意，收录的声音能否真实还原乐器本质的音色，能否准确传达乐团想要呈现的艺术效果。

专业麦克风成本高昂

“从业多年，最令我困扰的就是专业麦克风的高昂成本，因为它们价格很贵。一支品质好的麦克风，差不多4000到8000令吉，高端型号动辄过万。我曾买下一对逾万令吉麦克风，因为它们有我需要的音质，这是我不断添购新器材的真正用意。”

从前初出茅庐的他，渴望有能力买到一支几千令吉的麦克风。若是找供应商租借，租金占了7至8%，甚至有的达10%。这也意味，租户1天内需付费300令吉租金，来租用一支麦克风而已。

若以一场演出计算，需要同时用上12支麦克风，单是麦克风的租金至少3600令吉，这还不包含录音师酬劳。考量经济因素，客户舍不得花费在麦克风。

另一个主因，当年初出道的王渊舜，在行内尚未闯出名堂，无人脉无口碑，租赁器材时处处碰壁。

“圈内一个冷笑话，当你（音响工程师）说什么都被认同，大家对你的话点头称是，只有去到那个层次，就说明你熬出头了。”

古典乐精神面貌处松弛状态

20多年前，古典音乐圈对于音响师和录音工程没有好感，因为觉得他们不了解古典乐，把古典乐录成流行乐格式，糟蹋古典灵魂。

王渊舜解释，流行乐格式富有不同冲击感，有厚重的低鼓和低音，呈现结实感觉。古典乐精神面貌，则是处于松弛状态，其低音自带一个平衡点，处理手法绝对不能过度的依靠综合音频技术和设备来加重（impact）音乐。

“古典乐的音响处理必须恰到好处，该出现时精准呈现，该收敛时及时退场，绝不能贯穿全曲。我们特别注重EQ平衡的拿捏，这与流行音乐的处理方式截然不同。”

巴洛克时期古典乐带有疏离感

古典乐时期主要包括巴洛克时期、古典主义时期、浪漫主义时期和现代主义时期。出自音调因素，音准一般分成441Hz、442Hz类，但巴洛克时期古典音乐听起来是420多Hz，给人一种独特的疏离感。

但令人欣慰的是，古典乐市场在大马依然蓬勃生机。王渊舜指出，巴洛克风格音乐节连办十多场，场场满席，每场容纳500至600人，不乏年轻听众。

“处理古典乐音响工程，需对古典乐风格有辨识度，了解怎样的作曲就需要怎样的声音，古典乐的澎湃与流行乐的震撼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学体验。如果用录制流行乐的方式来处理古典乐，结果只会适得其反。被指责声音不对。”

从前，大家抱着外国月亮比较圆的心态，觉得只有外国音响工程师才有能力处理古典乐，在一片不被看好的情况下，王渊舜信念受到激发，誓言必须做好这一块领域。

“这是我进入这个领域的初衷，当然起点艰辛。大家以前心态，觉得用相机来录音，就能达到录制水准，排斥音响工程师，偏见认为这类人不专业。”

一首古典乐曲可占据40分钟

王渊舜指出，一首古典音乐曲子可以占据40分钟，不是每人可以忍受一首歌长达40分钟。他因为喜欢这门行业性质，开工时自得其乐，尽情享受。

“我需要看谱，在这40分钟里面，可能有一部分有特定乐器独奏，但会特别小声，所以要添加麦克风辅助。我要在演奏者站起来，和吹奏那一刻，打开麦克风。当吹完一小段后，马上关麦克风。”

因此，不懂看乐谱、对音乐没有一定认知的，自然抓不到节奏，无法拿捏时间点，决定麦克风开或关的时间。

孩子撞飞麦克风 家长“买单”  

你的错误不能让我承担。

熊孩子在演出场地跑动，撞飞8000多令吉的麦克风，最终家长妥协买单赔偿。

行外人对麦克风的认知，认为300至400令吉就能买到。这种观念大错特错。

王渊舜处理过一场华乐演出，一位儿童跟随家长来观赏亲人演出，却在演出结束时满场跑，麦克风脱落飞摔至7公尺以外的地面。

损坏麦克风高达8000多令吉，家长拒绝原价赔偿，觉得被砍菜头。王渊舜只好展示麦克风官方售网显示售价，计算交通运输、美金兑换率等细项，家长哑口无言，悉数赔偿。

惯性拍打是麦克风“杀手”

嘉宾上台时习惯性拍打麦克风的陋习，简直是麦克风的“杀手”，也是政治人物“YB们”，最常犯的陋习。

为此，很多礼堂手持麦克风或无线麦克风，出租方宁可引进廉价麦克风，因为抱着反正迟早会被拍坏的心态。

“所有地方都会出现这种现象，特别是一些YB、拿督、丹斯里，上台后，他们怕麦克风没有被打开，非要拍打麦克风。麦克风被震松内部振膜和精密芯片，导致音质永久性损伤。”

遇上不听劝的人，王渊舜有自己处理原则，他直接开单给相关人士索偿，要肇祸者为自己行为负责。

“很多人觉得自己懂，或许，他们过去不曾被音响师教育，陷入拍打麦克风是对的误区。”

要求专业演出应付相应预算

校方总以专业演出为标准，却不愿提供相应的预算支持，这种落差让音响工作人员承受巨大压力。

王渊舜透露，一些为学校安装音响的公司，没对客户明确说明系统能达到什么水准、存在哪些局限。这种没有完整传递专业信息的服务，导致校方对音响效果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

此外，校方存在普遍的专业认知断层，通常只把麦克风当作致词工具，虽然勉强能用于乐器拾音，但完全不懂专业应用场景。因为，这种认知局限直接影响演出品质。

“当我要以专业方法呈现最佳音效，有的主办方开始质疑和削减经费，他们既想得到专业级演出效果，又不愿为专业服务买单，最终只能呈现平庸的效果。”

王渊舜道出行业心声，不论是录音师还是现场音响师，两者职业诉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场地，一套可靠的设备。这既是最大期望，也是最基本的工作保障。

对他们而言，这是最大希望，也是最低要求。主办方总想用最低预算追求最高质量，却意识不到这种矛盾思维，注定无法产出好作品。

要马儿不吃草，又想马儿跑的快，制约这行业的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