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將僦 · 望鄉

事發當天，我下班回家，剛剛進門，就接到姐姐歇斯底里的電話。

“我把綾子弄丟了。”

姐姐年紀比我大6年，但無論是思維還是做事方式，她顯然特別幼稚又不負責任，包括不肯讀書、沒有工作又未婚生子。有了綾子以後，她安分了一陣子，綾子5歲那一年，她又回覆原狀。

工作，她從來沒有好好地渡過試用期。錢，她的錢永遠不夠用，借到朋友看到她就跑。男朋友，更是頻繁替換，多數是人家拋棄她，而她，又過不了沒有男人的生活。

我多次建議她把綾子交給我撫養，也不知道她哪根腦筋燒壞了，就是倔犟不同意。好賭又酗酒的約納搬到她家裡住以後，姐姐的生活更是一團糟。

然後，我就接到她歇斯底里的電話。我急忙趕到她的家，設法安撫她，等她冷靜下來，我帶她到警局報警尋人。

幾番折騰，我發現不是姐姐弄丟綾子，而是約納把綾子賣給人販子。

“可能約納認為我不是一個好媽媽，給綾子找一個好家庭，早知道，還不如把她交給你撫養。”那個時候，姐姐還天真地說。

我實在忍不住，決定不再縱容她，我於是打開筆記本電腦，讓她觀看網上各自拐賣女童的視頻，我要她親眼觀看那些女童的命運。

“你想得太簡單了。誘騙、購進、接送、中轉、出賣‘一條龍’模式……”我說：“現在，你的綾子就是其中的一員。”

姐姐就是姐姐，看了我播放的視頻，她大哭一場，接著還是繼續過她的生活，只可惜可憐的綾子。姐姐不管，我不能不管。

幸好，通過這些年的人脈積累，我知道如何著手，於是，我踏上尋找綾子的路。先是查詢資料，再聯繫有門路的朋友以及他們的朋友，我和他們走進城市的陰暗角落。曼谷、河內、金邊、仰光等各大東南亞城市有璀璨的一面，同樣的，也存在燈光照耀不到的漆黑角落。那些綾子的起源與丟失過程可能不一樣，結局卻一樣悲慘。綾子還算幸運，花了很多時間與金錢，我終於把她找回來。

X X X X X X

剛剛回家時，綾子就像行屍走肉，我喊她吃飯或者洗澡，她麻木地盯著我，再次催促之後，她機械式的照做，就像已經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

夜間，我總是聽到她半夜驚醒後的哀吼聲，她儘量壓制的聲音，就像受傷又害怕獵人找到的小獸。有時她無端哀求或者喊救命，當我走近擁抱她，她又把我推開。每一次看到綾子的反常行為，我多希望可以緊緊地擁抱她，但是，我就是不敢，我擔心嚇壞她。

朋友曾經建議我把綾子送回姐姐的身邊。不過，想到姐姐的作風，把綾子找回來以後，我甚至不敢讓她知道。

“她還年輕，年輕人的治癒本能比較強。”一位心理醫生朋友說。

我願意相信，有一天綾子會痊癒。不過，那些傷痕，一定會一輩子伴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