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秋結 · 人生浮夢，悲歡自渡

“藥拿了就走，別礙著我歇息。”林柚清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是別礙著你溜出宮？”

林柚清冷瞟了他一眼，表示他明知故問。

“你當真要離開？陛下有意留你在宮中。”

“你手中的只是一味補藥，他身子已無大礙，宮中有御醫，醫術比我高深，只要他今後不中毒便可長命安康，我是時候該走了。”

“你明知陛下傾心於你……”

“我慣了宮外的自由自在，這裡規矩繁多森嚴，無法適從。”林柚清當即打斷他的話，拿出藏在櫃子裡的包袱。

“半個時辰前，陛下判罪溫儀沛流放邊疆。消息傳到獄中，溫儀沛當即撞牆自戕。”蒼霖靜默片刻，緩緩道。

林柚清震驚得啞然無聲，難以相信昔日同門已然逝去。

X X X X X X

年少時，林柚清與溫儀沛一起拜入太淵老人門下，兩人同齡而未有排輩。

溫儀沛天性孤僻，學習成績優越，林柚清為人活潑，膽大果斷，學習成績中規中矩。

在師門學成那日，太淵老人舉薦溫儀沛進宮當醫女，林柚清只有羨慕的份兒，之後決定遊歷江湖，成為一名遊醫。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磨練，林柚清歷經艱辛，不但醫術得以提升，也在江湖上積累了一定的名聲。

後來北齊犯境，戰情告急，王朝大量召集民間郎中投軍，林柚清便女扮男裝隨之北上，由此結交當時仍是皇子的煜王。

南淮大獲全勝，正逢歡慶之時，煜王卻毒發攻心，林柚清自然出手施救解毒，可沒曾想到捲入兇險詭譎的朝堂之爭，一切源於先帝有意立下煜王的太子，有其他皇子不希望煜王能凱旋歸京，所以在他趕赴邊境的途中暗中投毒。

林柚清從煜王身中的奇毒一路追查，直至跟隨煜王返回京都，赫然發現那毒竟是出自溫儀沛的手筆。

那些年溫儀沛經歷過宮中的勾心鬥角，早已不是昔日人人以為溫順敦厚的小白兔，從前隱藏得極好的陰暗面逐漸曝露。

她不願捨棄這份榮華，卻又無法置身事外，為了立足，迫不得已選擇投靠皇后與大皇子，為其幹盡違背良心的惡事，就連先帝與家師太淵老人也敢下手。

隨著煜王設局，揭露大皇子勾結北齊，溫儀沛也難逃嚴懲，本該賜死，是煜王向先帝求情，由他親自處置溫儀沛。

林柚清知曉煜王是看在她曾救過他的情份上，暫時留住溫儀沛的性命。

煜王遭過毒害，身子本就不濟，該要靜養一段日子，但沒多久先帝駕崩，這個剛冊立的東宮太子便要繼任皇位，日夜忙於朝政，林柚清也只能在不影響朝政事務之下，絞盡腦汁調理他的身子，待在這禁宮足足三年。

X X X X X X

那夜，林柚清留下來。

第二日，在蒼霖的幫助下到獄中收屍，為溫儀沛尋了一處僻靜之地埋葬立墳。

“溫醫女的醫術好，我曾受過她贈藥之恩。”蒼霖緬懷過去，宮中的御醫是為帝王之家而設立，那些在宮中辦差的人只得收買在御醫房幹活的太監宮女，“可惜她那品性不適合留在宮中，卻執意留在宮中，行差踏錯。”

“她本可以懸崖勒馬，陛下安排馬車，打算送她走，我亦知曉陛下是因彼此的情分上，才願意對她網開一面，可她不願捨棄那些榮華。如果那會兒我足夠狠心，將她打暈送上馬車，或許她不至於落得這個下場。”林柚清自責道。

如若師父當年沒有舉薦她入宮，她是否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人生在世，皆是自渡，有的人看得透，有的人卻不想看透，人人自有命數，這不是你的過失。”

林柚清聞聲轉首，發現陛下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