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倪 · 好人難做

老陳急忙圓場，吩咐安娜做準備，午餐後會帶她到生產部熟悉環境。

我回到座位呷口咖啡緩一緩，周圍又恢復昔日的清靜，剛坐下便聽到從遠處傳來高跟鞋聲音。

“這麼快就巡完了？”，我眉頭一蹙，雙眼注視著電腦熒幕，淡淡問；心裡不禁讚歎精英就是精英。

“姐，那邊熱死了，我上來吹下冷氣”。她雙手如雙翼用力撲動著，如一隻麻雀使勁往樹梢飛去。

我隨口問機械性能和操作都記住了？順便提點她老陳是位經驗豐富的師傅，盡所能在他身上挖多點知識。安娜毫不避忌的調侃老陳說話比我還慢，每一個細節都解釋清清楚楚，囉裡囉唆地浪費時間，機械大同小異，難不倒她。她顯得一副胸有成竹，繼繼撲動雙手。我忍不住多加一句提醒安全最重要。安娜笑出聲勸我別老是想不好事情，壞事沒那麼容易發生的。

換做十年前的我就會一手拍打桌子想給她一個巴掌的衝動，然後勉勵她上進，再來長篇大論灌輸她人生大道理。回憶起許多類似的情況，卻換來人事部的警告說收到員工投訴我老向他們說教，讓他們無法專心工作。

我不能再收到警告信了。

“你是聰明的，果然一切都難不倒你。”為了使自己看上去不像一個“老古董”，我對著躺在她桌面已有幾天翻也沒翻過的機械手冊說。

毫無懸念，安娜成為正式員工，她確實有幾份運氣。安娜依舊時常上來吹冷氣，對著手機有聊不完的話題，聊著過了放工時間索性賺個加班費繼續聊天。在這個“無皇管”的公司，靠的就是自律和同事培養出來的默契。同事對安娜睜眼逼隻眼，做少少算幫忙，謀得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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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一早，收到老陳電話，他氣咻咻地說得吃力，說他急性盲腸炎需要馬上入院，有一批貨午餐前送，拜託我多加留意。

安娜接到工廠的電話，我看她翻閱手冊後便急著下樓。

“怎麼了？需要幫忙？”我趕緊叫住她。

安娜閃過一抹猶疑神情，含糊不清應了幾聲，大概意思是廠裡機械出了小狀況，需要她趕過去。我正要張口阻攔她，卻被她一句“很容易”打住了。

我暗自欷歔，能幫到多少呢？

縱使如此，看著安娜把“很容易”三個字說的輕巧毫無擔當之力，我還是忍不住偷偷跑下樓去探看，剛到門口，傳來男人哭喊聲，我心頭一驚，腦海閃過手臂和身體分割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