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妍 · 不祥的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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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前，唐樓裡的所有人都出不去了。唐樓徹底與世隔絕了，只能進卻不能出，而新搬進來的居民也對外界一無所知。

五天前，淑惠剛搬進這棟樓裡。剛離婚的她和這棟樓裡的話題焦點人物——文靜成為合租室友。那是淑惠見過最不像女人的女人。文靜是個很酷的女孩子，但街坊們都稱呼她為“假小子”。她常年留著利落的寸頭，穿衣打扮也和男生一樣。

初次見面時，淑惠誤把她當成男生，直到文靜開口說話時她才發現原來她是女生。年過30卻未婚、男性化的打扮等等標籤成為她喜歡同性的鐵證。

“你要小心啊!等下文靜喜歡你！”隔壁王嬸奉勸她。

起初，她也對文靜有所防備，在家裡穿得很嚴實，深怕袒胸露背會引起文靜的興趣。直到那天她看見文靜手臂上與她如出一撇的白玫瑰紋身。

那是一朵小碗般大的玫瑰，層層疊疊的白色花瓣簇擁在一起。高貴、嬌豔都不足以形容那玫瑰的美。偏偏那白玫瑰低垂著頭，收斂起自己的嬌麗。

“你為什麼也有這個紋身？”淑惠從來沒有紋過身，圖案似與生俱來般。

“我沒有紋過身。”身穿無袖衣的文靜答道，她手臂上那柔美嬌豔的紋身，在陽剛的她身上竟意外地有種和諧的美。

“這棟樓裡的每個人都有這個紋身。”文靜向她道出一個驚人的真相，這棟樓裡的每個人都曾遭遇過不幸。王嬸被家暴、李媽被出軌等等。

這棟樓裡的每個女人都遭遇過不幸。又或者說這棟唐樓只有女人居住，眾多居民裡竟找不到一個男人。

“這裡的每個人都是不祥的白玫瑰？”淑惠看向文靜。

“或許吧，每個人都是害自己走不出去的元兇。”文靜輕撫紋身。　

“我知道他們都在背後說我喜歡女生，但我純粹覺得這樣的穿著打扮很舒服而已，我喜歡男生。”察覺到淑惠的詞窮，文靜笑道，“雖然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但我一直很好奇如果我更像女生一點，是不是會過得更好？”

“或許無論我們是什麼樣的都影響不了我們本身該經歷的結局。”望著紋身上那層層疊疊的花瓣，淑惠陷入記憶的漩渦中。

“淑惠，你要留長頭髮，穿裙子，這樣看起來才有女生的樣子嘛！”許多聲音都在教她怎麼做一個女生。雖然她不解為什麼女生都有固定的樣子，但她還是將短髮留成長髮，開始穿裙子。最後她成為了他們口中的“女生”，但她依然沒有得到幸福的婚姻。

“或許我們本來就可以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我們的不幸與這些沒有關係。”淑惠說。

“我看到出口了，出口就在二樓盡頭。”聽完淑惠的遭遇後，文靜邊喃喃自語邊走出了門。

從那天起，淑惠再也沒有見過文靜。她只記得文靜離開前那白玫瑰紋身的變化。那低垂著頭的白玫瑰昂首著，不再收斂起自己的嬌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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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盡頭是一面牆，淑慧根本找不到出口。直到很久以後，當淑惠意識到不是自己不賢惠才導致離婚時，她在二樓盡頭看見了一扇門。

當她推開那扇門，光芒揮灑在她身上。那朵白玫瑰於光中自信昂首，花瓣輕盈展開，不再藏匿芳華。

她想：或許每個女生都是白玫瑰，他們能成為自己想要的模樣，沒有人能夠定義他們的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