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澄 · 口罩的秘密

起初同事們也不以為意，但當看見蘇美子用餐時雖然取下口罩，但卻以手掌半掩鼻子以下的部位匆匆進食。加上儘管她的位置在一角，很少人會經過，但只要有同事朝那個方向走去，她都會如驚弓之鳥般別過臉去。看到這樣的情況，大家雖然更不會特地走過那邊去，但好奇心也跟著大發。

辦公室裡除了老闆，就只有她們五位職員。大家都曾對此議論紛紛。

“她應該是有什麼過敏症，而且非常嚴重的那種。”出貨部的 Miss Ng說。

“可能嘴唇像兩截臘腸，所以不敢以真面目見人。”書記陳曉玉說。

“難道她是吸血殭屍，所以要戴口罩來掩飾身份？”貨車司機平叔的答案更荒謬。

侯佩思本身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她選擇接受Miss Ng的分析。更何況，共事近三年以來，疫情嚴峻，但公司經營的是罐頭生意，反而比平時更忙碌，因而侯佩思沒有很多時間跟蘇美子交談，只是在工作上進行溝通。

合作下來，侯佩思發現蘇美子做事細心，而且情商很高，是難得的好搭檔，對她很是欣賞。

“美子，我們都沒有看過對方的真面目，說不定在外面碰頭，如果不開口，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呢。”她曾開玩笑說。

“也許保持現狀，會更好呢？”蘇美子抿嘴一笑，輕聲回答，留給侯佩思無限的想象。

事實上，她很想親口問蘇美子這事的真正原因。因為儘管是個好員工，由於長期戴口罩的行徑不僅引來其他同事側目，連一些到訪的顧客、供應商或收賬員，都會對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但是，要用什麼點切入這個問題呢？幾番考量，侯佩思覺得唯有等待適當的時機，畢竟有些事是急不來的，否則後果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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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陪伴天生兔唇的女兒到矯形診所看診時，竟揭開蘇美子口罩不離身的原因。

女兒在接受醫生檢查時，從中間隔著的簾子，她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

“醫生，這個手術真的沒有風險嗎？”侯佩思一下子就聽出是蘇美子的聲音，聲音充滿焦慮和不安。

“你放心，如果沒有把握，我怎麼會叫你來呢？”男子渾厚又夾雜關切的嗓音，無疑是醫生的回答。

蘇美子要動什麼手術呢？這裡是外科矯形診所。她整張臉看起來沒什麼缺陷啊。

“美子，你真的好幸運，一出生就被丟在草堆，下巴被野狗咬到那樣還活下來，真是命大啊！”另一把陌生女子的聲音又傳過來，看來這應該是帶她來的一位好朋友。

侯佩思一聽，汗毛也豎起來。原來，蘇美子是棄嬰啊，還被狗咬……到底咬成什麼情況？簾子忽然輕輕向一邊滑動，侯佩思不經意一瞥，看到終生難忘的畫面！蘇美子鼻子以下的部位，顯然是被撕咬過，可說寸無完膚，疤痕如蜈蚣般盤旋，紅通通，慘不忍睹，唯有嘴唇勉強成型。

“做了手術，從此以後你就不需要戴口罩了。”侯佩思心想，眼淚不自覺地從她的臉上奔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