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餘·新生

在去廁所的路上聽見同事們回到辦公室，他下意識地一個箭步飛到廁所裡。他聽見幾個人經過廁所外到了茶水間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幾分鐘響起隨著掌聲的生日歌，他隱約想起今日是副主管的生日，心底一陣抽緊。他臉色發白地離開了廁所，腳似有千斤重地回到辦公室，低頭經過聚在一起吃著蛋糕的同事們。

趕緊坐下，裝作忙碌地整理桌面、整理文件、檢查簽名、檢查開會資料……主管帶著蛋糕經過他的桌位，他不由自主屏息。

“好了，大家。雖然今天是小李生日，但是等會從後天提前的會議並沒有取消啊，大家記得準備好出席。”主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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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裡的他戰戰兢兢地完成自己的報告，辛虧開會材料已經準備妥善。面對上司和同事們的提問和質疑，他的回答勉強矇混過關。報告完畢，主管輕飄飄的一句“高高在上的名校生也就如此啊”恍惚傳入他的耳中，他顫顫巍巍坐下，把崩潰的情緒全都抿在緊閉的唇後。

公司裡的私語、嘲諷，平日壓得再低他也有所耳聞。他明白自己的待遇和處境，卻無法理解自己是如何步入此般田地。是從義正言辭拒絕了跑腿買咖啡開始？還是自己準時下班開始？又或是從更早以前推辭不參與公司聚會開始？他無從得知。

這樣的日子看不見盡頭，是一場用生命的意義赴死的馬拉松。他不喜歡半途而廢、成為軟弱無用的懦夫，總覺得自己應該要有始有終地完成什麼，於是他咬牙從試用期扛到轉正，在工作上的事宜一次次妥協，每晚都帶著煩悶入睡。堅持對他來說並不難，咬咬牙、憋口氣，全力向前衝不是困難。但要放棄當下重新出發，於他才更需要勇氣。而他缺乏這樣的力量。可如今這場馬拉松他開始覺得自己跑得要脫離暈厥，咬牙憋氣也始終無法抵達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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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養的貓蹭著他發出呼嚕的聲響，曾經流浪過的痕跡在他這一年來的悉心照料下不見蹤影。他想起那條潮溼的暗巷裡的它對自己警戒不安，直到多日後才放下防備，跟著自己離開。他輕撫著白貓如今柔順的毛髮，悄悄向它借取一些逃離現狀的勇氣，在電腦上把辭職信一字一字敲出。

隔天，他把信件交給上司，對方簡單地把交接事項安排清楚。他忽然發現對方身上此前從未感受過的公事公辦，不由得笑了笑。那天下班，他和往日一樣準時離開，而心情是前所未有、如同他堅信的未來一般明朗，宛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