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踏进家门,冠儒就听见客厅传来一阵欢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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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儿子小杰和女儿小珍在沙发前围成半圆,向一个背向他的中年男人央求。
“梓枫叔叔,再说一个故事啦!”
“好故事需要自己去发掘的哦!”那人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几本绘本递给孩子们后,孩子们兴奋地捧着绘本,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喂,你们两个,快去看是不是爸爸回来啦?”妻子碧莲则从厨房那头喊出来。
“我回来了。”冠儒说。两个孩子才抬起头来,齐声唤了他一声“爸”,随即又埋首书堆中了。
“冠儒,好久不见啊。”那人起身转过头来,冲他展开一个久违的灿烂笑容,然后张开双臂,像以往那样欢迎他。
“怎么回来了?” 冠儒巧妙地避开那热情的拥抱。
“看看老朋友啊。”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暂时在你这住几天,行吗?”
“你这不羁的风,不是习惯住青年旅社吗?”
“老友,我真的累了,拜托,我只住一晚,明天就走,好吗?”他摇摇头,忽然打了一个大呵欠,冠儒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倒是碧莲,她把菜端出来时,脸色不大好看。她听到了他们的交谈。显然对丈夫没来由地招呼久未见面的朋友住一晚有问题,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事,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她一脸阴沉地望向丈夫。
“没有空房……”冠儒有点为难的说。
“没关系,我睡沙发也行。”他高兴的说,对眼前开始冷却的氛围视若无睹。
“梓枫若不介意,可暂时在小杰房间打地铺?” 冠儒开口。
“太好了。”梓枫嘴里含着饭,声音含糊但听得出是赞同;他向小杰互相挤了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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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谁?”是夜,碧莲关上房门后,不满地质问冠儒。
“一位昔日同窗好友。”
“他是无业游民吗?屋子那么小,你怎可以同意让一个陌生人住进来,还让他跟孩子同睡一间房?”对丈夫的态度转变,碧莲无名火起,声音提高了八度。
对妻子的想法,冠儒也不多说什么,索性把被褥枕头搬到客厅的沙发,就当一天的沙发客好了。
出乎他意料,梓枫并不在小杰的房间里,而是躺在靠窗的沙发上,两手枕在脑后,眼神哀伤,怔怔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你怎么在这儿了?” 冠儒小声地问。“我怕自己的鼻鼾声干扰孩子,刚哄他睡着了,万一醒了又吵着我说故事了。”
冠儒在他对面的沙发睡下。有一刹那,他错觉自己回到年轻时,无忧虑的青葱岁月里,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谈文学、谈星象、谈诗和远方。
那时候的梓枫已是同学口中的文青才子,当被问及自己未来的志向,每个人都显得踌躇满志,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未来版图,只有梓枫,他满不在乎的说:“我呢,就一个人,在路上。”
冠儒才不愿意过着这种没有前途保障的人生,结果被梓枫嘲笑:“当你不能掌握自己的生活,就等着被人主宰你的人生吧!”
大学毕业后,大家各奔前程。而梓枫真的毅然背起行囊,浪迹天涯去了。
偶尔会从旧同学那里探听到他的消息。
“他人在纽西兰打工度假。”、“听说去了中国西藏朝圣。” 他没有家累,所以能洒脱地孑然上路,直至年届不惑,仍不改其志。
但在冠儒的眼中,他始终无法苟同好朋友的活法。活了大半辈子,他明白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生,连表面活得自在的梓枫也不会例外。
冠儒期待等着他开口说说这些年的经历,他却翻个身,背向他。不久,呼噜的鼾声响起。
冠儒好不容易睡着,却在朦胧中,看见梓枫起身,安静地收拾行囊,趁天还未亮之前出发,他知道梓枫暂宿一晚的原因,不外是为了取得一点家的温暖。
当冠儒睁开双眼时,家人尚在梦中,而梓枫睡过的沙发,没有一丝皱痕。茶几上贴了一张手写的纸条,字迹端正,像他永不妥协的精神:“选择并无对错,但一定要走在自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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