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 · 代價

黎月記得最後見安穗的那天是個雨天，雨聲噼裡啪啦砸在屋瓦上，大清早就把難得休假的她從周公的約會中拉了出來。她裹著毛毯，抱著手提電腦在沙發上看文獻的時候，安穗敲響她的門。

“姐姐，奶奶讓我送龍眼銀耳湯。”

“幫我謝謝奶奶啊！”黎月開了門，接過她手裡還冒著熱氣的湯。

“不用謝，奶奶有你這個專屬醫生，我們才應該謝你。”安穗脫了鞋和黎月並排窩在沙發裡，抱著白色的毛毯，帶著嬰兒肥的臉蛋透著淡淡的粉，瞬間猶如慵懶的英國短毛貓。

安穗的奶奶時常有些小不舒服的時候，即便黎月剛值夜班結束也會直奔奶奶家去看看。

那天，安穗在她的家呆了三個小時，直到午飯時間才離開。

黎月不曾想，她們的再一次相見，會是在慈安醫院，以醫患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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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剛把連環車禍的傷者與各科室交接好，黎月準備去值班室解決她閒置了一晚上的黑咖啡。她剛推開值班室的門，白大褂裡的值班手機又響了。

“黎醫生，來了個年輕女子，22歲，左頰紅腫，腹部潰爛，伴有發熱。”

大概率又是一宗吸脂手術導致的感染。

近來，年輕的女孩在外界的各種潛移默化的影響下開始利用起了極端的醫美手段，企圖達致心中“美”的標準。

醫療美容院為了提高盈利，不惜違反法律讓不符合條件人員操刀各項醫美項目。這個現象導致了慈安醫院近期接收了好幾位皮下軟組織感染的病人，輕者有幸從鬼門關拉回來，重者則被無力送走。

“馬上來。”黎月疾步離開。

當黎月拉開布簾，病床上的女子已經陷入休克。經過醫護的一系列搶救處理，女子被重症科室的醫生接收，馬上安排清創處理。黎月親自幫她辦好手續，跟著重症科室的醫生把她送上樓。

“安穗乖，快點好起來，姐姐在這裡陪著你。”離開前，黎月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即便知道她聽不見還是湊到她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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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穗的奶奶收到醫院的消息後趕了過去，起始不敢相信，再三向陪在一旁的黎月確認，直到看見病房裡身上插著管子的安穗，奶奶昏了過去。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奶奶每天都守在病房外。

身為醫生，黎月很清楚壞死性感染的病死率和惡化速度，即便是善意的謊言，她也沒辦法違背醫德說出口。

進入重症監護室的壞死性感染病患病死率高達60%，幾小時裡足以發生嚴峻的病情惡化，導致多器官衰竭。黎月坐在奶奶身邊，靜靜地看著病房裡的安穗，默默地在心裡祈禱這個開朗溫柔的女孩能熬過這段不知盡頭的治療。

或許追求美是人的天性，但當生命成為了交換的代價，一切都還有意義嗎？生命與美，真的是一場同等價值的交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