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樓主·三月裡的小雨

陸離記得有次出遊，在海灘度假屋前草地上，也是一場雨。瓊張開雙手在草地上跳起舞來，開懷大笑裡唱起那麼一首歌：三月裡的小雨/淅瀝瀝瀝瀝瀝/淅瀝瀝瀝下個不停……

當時，瓊不只一次和陸離說，她喜歡雨天，更喜歡淋雨，因為那清清涼涼的水可以讓她忘記掉生活裡，使她困擾不安的瑣事和家的爭吵。

“還有，你知道嗎？只有在雨中，才會看不到你流的眼淚，是雨不是淚，是淚不是雨，淋著淋著就忘記了自己在流淚。見過我在雨中戲水的，都說那時候的我啊！真快樂。”瓊一臉認真說道。

瓊在陸離身邊的那段日子，她在家人和朋友堆裡都是笑語盈盈。但是陸離在只有瓊和他倆個人相處時，陸離知道她其實一直都是不快樂的，有很多次在夜深人靜時，陸離和瓊坐在木屋寬大的陽臺梯階，看著黑黑天空裡稀疏的星光，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很沉默寡言，不開懷大笑了，就只是抿嘴微笑輕語說自己。

“你看，天空這麼大，星星好孤單的自己在打訊號燈。”然後瓊就會歪側著臉看陸離。“星星在閃燈，找了解他的有緣人哦。”

陸離就是在這樣的輕言細語中，看到了瓊澄明眼睛裡映像出的星光，在陽臺梯階微弱的燈光下，那縷星光輕輕晃動，有那麼幾次，陸離感覺那就是瓊仰頭不讓它滴落的淚。

X X X X X X

陸離關上鋁窗扣鎖，風聲和雨聲就被關在窗外，屋內一時間就安靜下來。

瓊也一樣，那年年少的她，把淚在雨中混合成歡笑，陸離看到的星星也是，那一次次星輝在瓊眼裡閃現的瞬間，她都沒有讓星光殞落。

陸離一直以為靠在肩頭的瓊，是找到避風港的船。他不知道的是，喜歡淋雨的瓊，依然喜歡在雨中笑著讓淚溜走，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夜裡擁被哭泣的不快樂。

年少的瓊在家裡殷殷期許的壓力中，把快樂當成融入家庭被認可的感覺中，讓笑聲填補青春歲月裡亟需又渴望的安全感，在瓊擁有陸離的歲月裡，以及陸離擁有瓊的青春裡的三月天。

X X X X X X

陸離記得，那年的三月天早就過了雨季，沒有傾盆而來的雨。

那時，瓊就是在雨中告訴陸離，傾盆而來的是雨中她壓抑不住的淚，那是她第一次打開心房，告訴雨中的陸離，她本人其實是脆弱的，是不快樂的。

就是那年的三月，沒有雨的傍晚。瓊在暖暖的夕陽裡不快樂的說：我們分手吧。

一別就30年。

X X X X X X

陸離看著窗外飄飛的雨，遠遠的路燈在雨中模糊了光影。

陸離彷彿又看到當年瓊仰起頭看他時，眼裡的那抹星光。

“那會是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