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夢境 

“言醫生，言醫生。”

“什麼事？”言渝習慣性地跳起來，雙手亂扯蓋在腦袋上的外套。

“李老太太，您有什麼事嗎？”剛把外套扯下來，她就看見一個慈祥的老太太站在走廊的盡頭朝她笑得和藹。

李老太太是連環車禍的傷者，傷勢嚴重且尚未脫離危險期，目前還在重症監護室觀察。言渝上前試圖抓住李老太太的手，但雙手卻穿過了她的手腕，只抓住一片虛無。到目前為止，言渝徹底地意識到自己處於夢境中，但卻掙脫不開，清醒不了。

“言醫生，我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但我還有些事想做，不知道您能幫幫我嗎？”老太太祈求地說

看著老太太懇求的眼神，言渝終究是答應了。

“言醫生，我的孫女下個月就要出生了，我給她打了一副金手鐲但還沒來得及取，您能幫幫我嗎？”她帶著言渝去到一家金飾鋪門口。

“好，”言渝領著老太太進了鋪子，向店員複述訂單號。

鮮紅色錦盒裡的金手鐲簡約大氣，線條流暢無稜角，可見老太太的用心。老太太熱淚盈眶，伸手欲觸碰金手鐲，但卻忘了自己已然像一縷煙，無色無形，只能在金手鐲的表面拂過。

領了手鐲後，言渝隨著老太太去到公園裡的小亭子。

“言醫生，我還想給孩子們留下隻字片語，麻煩您了。”

“兒子兒媳，我等不了你們的孩子出生了，來不及抱抱她。我想給她送副手鐲，願她歲歲平安，無憂無慮。兒子，記得好好照顧自己和家人，願你們一家三口幸福安康。兒媳，有事記得別憋著，別委屈自己，我們這輩子的緣分太淺，願我們下輩子再相遇，也願你永遠快樂無憂。”

言渝把老太太的話一字一句地寫在信裡，仔細封好。

X X X X X X

“砰！”忽然響起的碰撞聲驚醒辦公室裡養神的醫生們。

言渝從辦公桌上坐直，腦袋還處於迷糊中。

“對不起，不小心碰倒了杯子。”剛來實習的小護士無措地站在飲水機前。

一個夾著信件的鮮紅色錦盒從外套口袋滾落到辦公桌，言渝猛地回過神，馬上站起身往外走，跑上重症監護室的所在樓層。

“冉冉，李老太太……”她一把拉住經過護士臺的護士長。

“呼吸、心跳驟停，搶救中。”護士們都習慣言渝的突然出現。

言渝走到李老太太的病房外，倚牆站著。病房裡兵荒馬亂，病房外李老太太的兒子兒媳拼命在祈求上天的眷顧。

搶救結束，李老太太宣告不治。

老太太的兒子抱著懷孕的妻子崩潰流淚。

言渝雙手捧著錦盒走到老太太的家屬面前。

“節哀，我想這是李老太太希望交給你們的東西。”

言渝把話說完就轉身離開。每一次如此的場景，都讓她心裡十分難受。

逝者盡全力把東西放到她的身邊，她也會努力把他們的遺願傳達給家屬。給予家屬最後的安慰，大概是她每一次夢境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