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洋 · 舞導一生

烏梅的舞蹈啟蒙，始於一次芭蕾舞表演。一個國際知名的芭蕾舞團前來獻藝，學校組團觀賞，那時候念小學五年級的烏梅，被老師挑中參加。那一次的賞舞體驗，簡直讓烏梅驚豔和心動；她發誓有一天也要像那些大姐姐大哥哥們一樣，站在舞臺上旋轉旋轉，發光發熱。

她還記得從黑暗的劇院出來，外頭的陽光大把大把地灑下來，熾熱的心正如被炙烤的皮膚一樣發燙，情緒一發不可收拾。她一人在街上走著走著，滿腦子都是剛才的芭蕾幻影，直到老師在後頭大聲呼喚她的名字，她才如夢初醒。

從那時起，烏梅這一生就已經與舞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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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當成專業芭蕾舞者，她卻加入一個現代舞團。舞團除了現代舞，也要有良好的古典舞和民族舞根基。進入舞團後，她開始接觸百花齊放式的各類舞蹈，一顆心頓時敞開一扇大門，像海綿似的不斷吸收新知識和技藝，讓她感到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除了本團演出，舞團的總監也非常鼓勵團員接下其他演出的邀約。烏梅的表現耀眼，很快就接到一個音樂演唱節目的伴舞工作，節目將於中秋晚現場直播。烏梅早上在舞團學習，晚上投入伴舞的訓練，經常忙碌到深夜才回家。

一天夜裡，烏梅滿身疲累踏進家門，烏媽媽難得在飯桌旁等候，桌上菜餚都涼了。

“我把菜熱一熱，你吃了才去洗澡吧！”

烏梅疲倦得不想說話，心中卻有個念頭放不下。

“媽，中秋節那天，我有個表演，會在電視直播，你記得要看哪！”她抖擻精神。

她用紙筆記下節目名稱和電視頻道的號碼，再次提醒烏媽媽一定要收看。烏媽媽沒說什麼，她瞥了烏梅一眼，輕輕地嘆一口氣，這孩子，還是那麼倔強堅持，性格和她的老爸完全一樣。

想當年，如果烏老爸不是堅持替人代工，在中秋節晚上才從工地飛車回家，期待一家團聚過中秋，就不會發生車禍驟逝。

烏老爸是工地工頭，做事嚴謹慎微，對工作一絲不苟；為了趕進度，工地連續開了兩個通宵，有個同事病倒了，烏老爸才頂替他的位置。孰料一場車禍天人永隔。臨終前，烏老爸囑咐烏媽媽，讓烏梅自由選擇以後的人生，不要用愛來綁架她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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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媽媽打開電視看直播，一群活力十足的舞者在強勁音樂下熱舞，烏媽媽眯著眼睛仔細尋找，偶爾才看到一個綁著馬尾的熟悉面孔，混在舞者群中揮灑汗水，笑臉盈盈。

“老伴啊，你的女兒長大了，有自己一片天。”在烏老爸的遺照前上了柱香，烏媽媽看著電視上一閃而過的幾秒鐘畫面，“我沒有違揹你的心意，但願你在天上好好保佑她。”

這個中秋佳節，一家人在不同時空，因心與心的聯繫而聚在一起。

“爸爸，希望媽媽放下執念，看到我即使在舞臺的暗影中，也能自在的發光。”烏梅從不後悔，也不會回頭，她知道這一生，將是舞蹈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