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昭力·愚蠢的时间为我按下暂停

这种味道，就像一种苦酸，刺激着你的舌头，伤害着你的肠胃。我无数次想看开一切，也无数次坠入痛苦的海洋，窒息在这后悔的海水里。

那是一场争斗，我忘了为什么我和他吵架。那是一时的冲动，那是一瞬间的恶魔。宛如无情的子弹穿透双方内心。

出口的话永远收不回，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但是终有一个瞬间，一个无法思考，无法呼吸的瞬间。失控的错话已经破坏了如玻璃一般的友情。已经收不回，改不回了。

有那么一刻，我想让时间倒流，逃避自己这不完美的现实。

那是一次敷衍，我因为工作原因忽略母亲的电话。简简单单地答复她的问候，一叠叠的文件使我没有注意到她那生病的语气。

错过了最重要的事情，错过了最后的告别。放着的照片不断再指责着我。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全身都留流血，哭红的眼睛不断询问着自己为什么永远看不透真正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总是在犯错？为什么不停下来思考？为什么时间不再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喘息，让我永远……不再犯错。

X X X X X X

从那天起，时间为我按下暂停，而什么改变都没有发生。

那是一个选择，我看着他在厕所被水淋湿，被殴打，被欺负。从他眼神中，我知道他需要帮忙。

时间在这一刻为我按下暂停，我很清楚自己可以报警，只要电话拨出，我就能拯救他，我就能做出对的选择，给出正确的答案。

为什么颤抖的双手始终握不起手机？僵硬的双脚只想着逃跑？时间已经暂停，我思考了，我可以行动，我可以改变，我已经没有了借口……

回过神来，我已经跑了很远……我想催眠自己，那只是其他人的问题，不管我的事，不是我的错，帮不帮都无所谓……但是，泪水和汗水扭曲了脸孔。

撕裂的尖叫声也掩盖不了自己的愚蠢。是啊，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为什么不想不认同……自己就是个胆小鬼，自己就是个懦弱，只会怪罪，逃避他人的小丑。

这一刻，我为时间按下暂停，这样永远都不用前进，永远都不用接受脆弱不堪的自己。

X X X X X X

我想结束掉这痛苦的诅咒，想改掉这柔软的内心。我不想再后悔，不想事后落泪，不想重蹈覆辙。哪怕是第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我想勇敢一次，我想伸出手，想摆脱，想进步……

我放下伞，让空中的雨滴看着我，让暂停的红绿灯看着我，看着没有移动的路人，看着那个一步一步……一拐一拐往那孩子身边过去的我。

现在，时间没有再为我按下暂停，因为我行动了，我狼狈地推开那位孩子。这一次，我可以不再哭泣，终于不再懊悔，终于可以不为昨天哭泣。哪怕眼前的汽车已经贴近我的脸，我也想笑一下，想大声地笑一下。

对不起，被我伤害的挚友。对不起，被我忽略的家人。对不起，被我恶心的陌生人，我无法原谅自己，也害怕被原谅。

伞跌落地面，雨水洗刷着我的脸，红绿灯闪烁着刺眼的光线，小孩的哭泣声和路人的喧哗声在空气中回响。这一次，我没有后悔，没有后悔……只是感慨。

“什么嘛，明明就只是件很容易办到的事而已啊？怎么现在才做到叻？”

视线模糊，声音消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时间为愚蠢的我按下前进。